第二章 大后方-《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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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林打扰了。”门外传来老迈嗓音自承身份道:“我是许南星。”吕应裳啊了一声这才晓得是紫云轩的管家来了忙穿上了裤子慌道:“这么晚还有事?可是国丈有事找我?”
“不是国丈找你。”许南星咳了一声道:“是北直隶的总捕头有请。”
三更才过总捕头却有事相商吕应裳更纳闷了便与老婆对望一眼又道:“总捕头找我?可有什么大事么?”门外传来咳嗽许南星道:“详情我也不清楚。反正差人在花厅等着只说有急事要找玉清观的长老你快出去看看吧。”
吕应裳累了整晚好容易能与老婆温存自然不想出门忙道:“许爷你去找赵五师伯吧。我现下不管门里的事情了。”门外传来叹息声只听许南星道:“他睡了喊都喊不醒。”
玉清观里论资排辈赵老五推第一奈何他年纪老迈一旦睡下雷也劈不醒。吕应裳情知如此只得皱眉道:“那你去找雨枫吧再不去找颖也行他俩才是拿主意的人。”
“他俩出门去了!”门外传来恨恨槌打声:“若林!你到底出不出来?别老是拖拖拉拉的。”
许南星不是寻常管家而是身有功名的文人想他执掌紫云轩政务数十年骂起人来自也凶得紧。吕应裳回头去瞧床上只见老婆一手枕着脑袋一边望着自己棉被下隐隐透出一双雪白大腿当是在等浪子回头了。
前有狼后有虎老婆媚中带煞许南星笑里藏刀俱非善男信女。可怜吕应裳疲于奔命只得搂了搂老婆的香肩柔声道:“先别睡啊。我先出去应付应付他一会儿再来敷衍敷衍你”
都说‘言为心声’此话一说老婆咦了一声怒眼一翻奋然坐起吕应裳这才惊觉大事不好霎时脚底抹油急急开门遁逃了。
子时过两刻钟吕应裳一脸没好气只管低头急走许南星见他愁眉不展不觉讶道:“啊呀又和老婆吵架啦?”
吕应裳低头呵暖气嘴上却挂着一幅苦笑。许南星责备道:“瞧你明明讨了个好老婆还给你生了三个宝贝儿子你还嫌什么?这就叫人在福中不知福。”吕应裳斜了他一眼先朝地下吐了口痰道:“放你妈的心吧。对了对了你们找到琼芳了么?”
许南星白了他一眼道:“雨枫出门找了至今还没消息。”吕应裳本还等着讪讪吐痰听得此言心下不由一凛忙道:“搞什么?少阁主又不见了?你们通报国丈了么?”许南星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阁主不是孩子了她能照顾自己的。”
听得此言吕应裳却也点了点头。看琼芳早已是紫主了不过离家几天算得什么?若是把消息送到国丈那儿反要闹得鸡飞狗跳。
想起今晚府中生出的许多大事吕应裳自也有些担心附耳便问:“我听雨枫说了国丈今晚对少阁主动了家法是么?”许南星叹道:“可不是么?棒头之下出孝子国丈从年轻到老向来吃这套。”吕应裳叹息道:“玉不琢不成器啊不怪玉瑛到今日都还恨着他。”
许南星脸色一变忙扯住了他的衣袖低声道:“说话小声些你这话要给国丈听了小心乌纱帽不保。”吕应裳追随国丈多年岂不明白老人家脾气?他自知失言便摇了摇头不敢再说了。
三更半夜之中国丈府里静悄悄的两人朝前厅走去转过了花圃忽见一处地方大门深锁门前却放置一只大香炉正是琼府的家庙。吕应裳瞧着瞧忽道:“许爷翊少爷的忌日快到了吧?”许南星狠狠白了他一眼道:“好端端的提那事做什么?”吕应裳叹了口气:“没什么刚好路过此地猛一下便想起了他。”
翊少爷便是琼芳的生身父亲“道甫先生”琼翊他是琼武川的长子也是“紫云轩”真正的命主。当年吕应裳之所以踏入官场便是他给亲手引荐的。
回想往事两人居然一起沉默了良久良久反倒是许南星先开口了听他道:“若林你以前和翊少爷交情最好你说他若还活在世上会把女儿嫁给颖么?”吕应裳摇头道:“不会。”许南星心下一凛道:“为什么?”
吕应裳道:“翊少爷若还活在世上岂肯让女儿换上男装?”
许南星闻言默然确实如此自家少爷若是在世许多人的一生都不同了非只琼芳琼玉瑛琼武川连华山满门上下人人的命运都会因此转变
两人默然走着吕应裳忽道:“对了玉瑛近来好吗?”许南星悻悻地道:“想知道她好不好不会自己去宫里问么?她又不会吃了你。”吕应裳苦笑道:“你少害我了每回她一见了我老师拉着我打听不凡的下落你晓得有一回皇上刚巧驾到直吓得我是”啪地一声吕应裳的老屁股给狠拍了一记听得许南星骂道:“你又来了给我小声些。”
“操。”吕应裳嘴中紧闭却以传音入密之法回骂一句。许南星不会武功自也拿他没辄只得朝地下吐了口痰算是扯了个平。
两人相互白眼一路无话好容易来到了主宅厅里已有一名官差等候看这人约莫六十开外年岁颇老腰弯背驼当是个苦命老头。他见吕应裳到来忙起身拱手道:“叨扰叨扰咱们北直隶总捕头有请不意打扰吕大人清梦过意不去。”
天候严寒冷风冰如刀割吕应裳只想造些回房抱老婆哪里肯出门了?便道:“行了你们总捕头究竟何事召唤?可否先说说?”那老官差摇头道:“对不住了。咱们洪捕头交代了说一定要请到华山几位大侠他要当面向诸位解释案情。”
“案情?”吕应裳微微一惊忙道:“莫非莫非咱们华山弟子惹事了?”正担忧大儿子得礼在外闹事那差人却只摇了摇头:“此事我也不清楚了。总之咱们总捕头吩咐下来只说要几位大侠亲自过去一趟请您赶紧动身吧。”
吕应裳满心惊疑可连问数声那官差口风极紧却是探听不出只得道:“好吧我这就陪你走一遭。”正要动身离开却听那差人道:“且慢吕大人劳烦您随身带着剑。”吕应裳更是一凛:“你要我带剑?”那官差颔道:“是。您屋里若有剑烦请带上一把。以做防身之用。”
听得此言连许南星爷惊异不定了忙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柄兵器附耳道:“这是翊少爷当年得佩剑。削铁如泥泥带着吧。”吕应裳称谢接下随即披上大衣随差人进。
若是寻常人夜半给捕头传唤没准要吓得魂飞天外不过吕应裳不是普通人他是国丈的心腹开封府清吏司的大使大风大浪自也见惯了只要不是儿子杀人放火一会儿无论何事生总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今夜真是多事整整了一晚的喜帖至今却还不得安歇。吕应裳走在路上看极北处飘来层层雪云夹带冰雹说不定明早起床一看连河水都要结冰了。
天气实在冷吕应裳虽有内功护身手指给北风一激却也不免冻得僵硬他低头呵着暖气说道:“差大哥爷真辛苦了。这般酷寒天气您还得冲风冒雪当真是为国为民啊。”
那官差摇头道:“您严重了乱世中糊口饭吃谈什么为国为民?”听得此言吕应裳不觉仰天长叹:“说得好啊人生到头来不就是‘糊口饭吃’这句话么?”
光阴匆匆江湖弟子红颜老想当年吕应裳身高八尺二寸样貌极为出众与傅元影古梦翔宁不凡并称为“华山四少”。如今宁不凡退隐古梦翔跑得不知所踪四少里只剩自己与傅元影两人年过半百各自娶妻生子养家糊口成了庸庸碌碌的俗人。
想当年吕应裳也是个上进的日夜练武只想练它个“天下第一”谁知几年过后却成了狂嫖滥赌的惯犯。他微微苦笑侧眼打量那名官差只见此人腰悬九环刀手指骨节外凸足见武艺不弱只不知维和这人的背却驼得极弯好似负上了千斤重担他见那官差模样如此可怜不由起了恻隐心忙道:“差大哥您多大年纪了?怎还这般劳动?”
那官差叹道:“过了年小人就五十五了。”吕应裳咦了一声看着官差老态龙钟好似**十岁人瑞(?)没想竟与自己同年。他细细去看那官差的脸面不由又是一愣只见此人虽是弯腰驼背满头霜白实则五官极为挺拔竟是个天生做官的好样貌。
吕应裳早年也曾住过京城人面极广他越瞧越觉得此人眼熟忙道:“这位差爷敢问您贵姓大名?”那差人别开了脸低声道:“免贵姓巩”
巩字一出吕应裳立时‘啊’了一声看当今朝中第一巩姓之人自属正统军‘掌印官’巩志无疑此人早年出身长洲也是公门中人想来**不离十这官差必是巩志的亲戚方才给安排到京城当差。他晓得正统军是朝廷红人忙拱了拱手致意到:“失敬失敬原来大哥姓‘巩’啊敢问您与正统军的巩参谋如何相称?”
“若林兄抬举了。”那官差叹道:“小人不过与巩师爷同姓而已岂敢高攀?”
“若林”二字一出吕应裳更感诧异没料到对方居然知晓自己的别字他反复端详对方的五官思索这辈子识得的巩姓之人忽然间“咦”了一声忙道:“等等!大哥以前可在宫里当过差?”那官差无意回话只把脸转了开来这会儿练脸面也不想示人了。吕应裳却不放过他只转到那官差面前细细端详之后猛地双手一拍大喜道:“我想起来了!尊驾就是‘御前四品带刀总护卫’‘金吾前卫都统领’巩正仪巩大人!对吧?”
听得长长一串官名那官差把头垂得老低好似满腹辛酸无言以对。吕应裳却是兴高采烈看这巩正仪威名赫赫景泰年间曾坐镇皇城与‘李扬鹰’‘秦仲海’并驾齐驱合称御林军四大猛将岂同小可?难得遇上了旧识大喜便问:“巩都统您以前不是金吾卫统领么什么时候改行做官差了?”
正要追问内情忽见巩正仪伸手拭面两行老泪滚来又滚去已是眩然欲泣。吕应裳吓了一跳忙把寒暄话收了回去低声道:“巩大人听说听说您在宫里当差时一个不巧竟给丽妃诬为京城第一男子汉后来后来就给皇上调去守城门了真此事么?”巩正仪心下一酸把手挥了挥有气无力。吕应裳更好奇了追问道:“巩都统听说您看守城门时到处追打丽妃之后便给连降二十八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传闻可是真的么?”
“姓吕的!你有完没完!”巩正仪火了霎时握紧九环刀大怒道:“大家都是养家糊口的人你这般讥笑于我是何居心?”吕应裳慌忙摇手:“没有居心没有居心都统大人莫要动气大家随口聊聊而已。”
听得“都统”二字没住口的送来巩正仪更悲了便将九环刀重重还入鞘中正要洒下老泪却听“隆隆”之声大作背后一股尘烟席卷而来听得有人提气大吼:“让路!让路!”
快马随后而来随时会撞伤行人吕应裳吃了一惊忙侧身闪避任凭对方过去了。
吕应裳眼力奇佳虽只一瞬间却见马上乘客腰悬金令全副武装赫是锦衣卫人马飞驰而过。他心下一惊忙道:“大半夜的怎么锦衣卫的人还在忙?”
巩正仪叹道:“岂止锦衣卫在忙?整个京城都还没睡哪。”吕应裳心下一凛忙来凝目远眺这才觉道路尽头竟有大批官差行过诸人装束不一或是旗手卫的捕快或是都察院大理寺的公差。他啊了一声道:“这是三法司的人巩都统究竟生了什么事?您可以说了么?”
巩正仪叹道:“都统二字小人担当不起总之吕大人欲知详情这便随卑职来吧。”这巩正仪虽说不复当年勇举止间其实还藏着一股官威吕应裳喏声连连便也跟着走了。
京师治安以永定门为界城内归旗手卫管辖城外则由北直隶的‘提刑按察司’统筹总管直隶全省治安麾下设总捕头一人捕快若干这巩正仪正是其中一名官差。至于先前见到的‘三法司’指得则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等三处衙门。看今夜朝廷精锐尽出连‘锦衣卫’得人马也给调了出来八成是在追捕什么要犯。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来到了东直门大街巩正仪停下脚来指着面前一处官衙躬身道:“吕大人这就请进吧。”吕应裳抬头一看但见面前建筑辉煌巍峨却非按察司得寒酸破衙不觉吃了一惊:“兵部衙门!这这咱们不是要去按察司么?怎么到了这儿?”
正要追问内情猛听远处传来威严厉吼:“巩正仪!”吕应裳急忙转头只见街角站着一名年轻人身穿捕快服色约莫二十来岁和自己大儿子得礼差不多年纪听他暴吼道:“巩老头!不过要你去请个人过来怎地慢手慢脚的?给我过来!”
怒吼声中巩正仪吓得浑身抖忙道:“吕大人我我还有事要忙您自己进去吧。”说着走到街边前自朝那年轻捕快躬身行礼。那捕快也真凶明明年轻小伙子一个却对着老人家破口大骂只不知老巩又犯了什么天条可千万别再给降级才好。
官差再降一级便要扫大街扫完了大街还可以挑大粪吕应裳怔怔愕然正感慨人生无常间忽然背后脚步声响:“若林你也给请来了?”听这话声好熟吕应裳赶忙回头去看只见背后走上了四名男子当前一个是官差背后三人却手持棍棒身穿紫云轩教头服饰正是‘崆峒三棍杰’到了。
这三棍杰乃是崆峒长老一姓李一姓刘一姓汪只因棍法出神入化平日便给自己昵称为‘李光棍’‘刘恶棍’‘汪神棍’。倚其嗜好各有所长。
见得同伴到来吕应裳不由松了口气:“你们也在这儿?可也是给北直隶衙门请来的?”三棍杰纳闷道:“什么北直隶?是大理寺的差人请咱们过来的啊。”吕应裳讶道:“大理寺?”李光棍道:“是啊咱们三兄弟本在喝酒围炉谁晓得来了两个大理寺的官差说朝廷有急事要请崆峒长老商量便把咱们硬请了过来。”
吕应裳越纳闷了不知朝廷有何大事居然大半夜地邀集华山崆峒两派长老?莫非生了什么刑案不成?正猜疑间忽然想起二字得礼情窦初开近年来苦恋崆峒派小女侠黄巧云未果一时之间吕应裳浑身冷不觉‘啊’了一声惨叫了出来。
三棍杰讶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么?”吕应裳头痛欲裂寒声道:“没没事我我头有点晕”养子不教父之过大儿子吕得礼血气方刚镇日里红着一张小脸东张西望专给弟弟们做坏榜样想起黄巧云活泼开朗颇有几分姿色对男子又不懂得提防倘若儿子一个冲动居然把人家给玷污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三棍杰乃是崆峒长老平日最是疼爱黄巧云要是觉自己的侄女惨遭毒手定是“乱棍来打薄情郎”的场面。届时三棍其薄情郎没事却难保不把薄情郎的爹活活打死。吕应裳浑身冷头痛难熬正感呼吸急促间忽然背后搭来一只手掌温言道:“若林你也来了?”
来人脚步清还竟是无声无息吕应裳大吃一惊急急转身过去只见背后一人仪表出尘仙风道骨却是一名道士来了。吕应裳凝目去看登时啊呀一声长揖到地:“不知武当山掌教真人元易道长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罪甚愧甚。”
来人道袍单薄双手拢袖果然便是当今武当掌门元易道长亲自驾临。他见吕应裳执礼甚恭登时哈哈大小:“若林可真见外了。什么掌教掌门的?大家几十年交情了这般生分?”说着携住了吕应裳的手笑道:“进去说话吧外头多冷。”
说话间背后又走上了几个道人全是武当弟子一个个带着夜行刀点穴勾浑身劲装吕应裳心下一凛赶忙去看元易的腰间果然也见到了一柄三尺青锋正是大名鼎鼎的‘武当三剑’之一:“太乙拂尘剑”。
元易功力精纯十数年前便已是真武观数一数二的高手待得掌门元清谢世之后更已起练本门至高神功‘太和功’从此跃居天下正道脑之一。只是看他身分如此之高今夜居然也带着刀剑出门想来必有大事。
吕应裳更担心了忙拉住了元易忙附耳问道:“道长究竟生了什么事?您可曾耳闻?”元易笑道:“你这做官得倒还来问我?这衙门里的事不该归你管么?”这天下衙门何止万千吕应裳又非九五至尊岂能样样知晓?他苦笑几声头痛欲死之中便给元易拉进了衙门。
来到了兵部前厅吕应裳不觉又是一惊只见衙门里挤满了人或和尚或道士或剑客好汉只见峨嵋掌门严嵩到了点苍掌门海川子到了湖北阮家的阮元镇到了四下人声语嚷宛然便是场武林大会。
时在子夜本该是梦周公的好韶光众高手却撑在这儿熬冷风看四下满是苦中作乐之徒有赌骰子的有打马吊的还有提葫芦饮酒的可说应有尽有。只是看众人神色悻悻哈欠连连想来也是给人从暖被窝里硬挖出来的却不知是那‘洪捕头’所谓抑或哪个衙门传召总之朝廷一会儿若没个交代出来群情激愤下难保不把公堂掀翻了。
众人穷极无聊各自消磨时光官差们倒是忙碌不休只见他们提了大茶壶来回替宾客斟茶模样虽说恭敬却仍挨尽了白眼。元易叫住了一名官差道:“这位差大哥究竟此间生了什么大事您可否先说说?”那官差陪笑道:“道长别急啊这会儿人还没到齐等大伙儿都来了咱们洪捕头自会当堂面向您禀报。”
“等人到齐?”三棍杰互望一眼讶道:“你们还等谁啊?”那官差忙道:“洪捕头吩咐下来要咱们务必请到少林寺的灵音灵玄灵如几位大师还请几位大侠耐心等候。”说着替吕应裳等人取了热茶一一奉上。
少林寺乃是武林的泰山北斗门人遍布五湖四海实力极为雄厚元易虽是武当掌门声势却也不能与之相比。他待官差远走了便拉来了吕应裳附耳问道:“这洪捕头是谁?”
吕应裳沉吟道:“这人好像叫做‘洪铭冲’过去曾在长洲当差我也不怎么熟。”
吕应裳朝廷人面极广上起国丈宰辅下至衙役僚吏多半与他相熟若连他也认不得这个‘洪捕头’想来此人定是名不见经传之辈。
元易道:“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也坐下歇歇。”说着提起茶杯便在厅内拣了地方坐下其余武当门人则来到他背后各按班辈站定。
兵部衙门里人来人往看官差们来往走动哥哥面色凝重好似有什么大事。可真来追问一个个又都推称不知。吕应裳越看越是心惊就怕儿子犯行重大不只奸污了黄小女侠尚有其他重案在身也是他父子连心一时坐立难安便在衙门里四处走动打算找几个熟人探听。
吕应裳是开封府清吏司的大使国曾为着职务的缘故自也曾来过兵部几回认得里头不少文员。他一路避开了武林人物正想朝内厅转去忽见东照壁处高悬一张地理图形制巨广长宽各有八尺他心下一凛赶忙驻足细看只见那图西起潼关东至运河左右掉反正是一张‘京畿防卫图’。
此地乃是兵部衙门若有‘京畿防卫图’高悬照壁自也无甚奇怪只是不知为何那地理图上却标满了小小红点沿潼关望东散布越近河北越见密麻堪堪来到京城西南处竞尔成了一滩大红斑仿佛脓伤流血教人怵目惊心。
吕应裳满心错愕他朝地理图走近几步凝目来看那块血红印子却见一旁写着两个小字正是“霸州”。
“霸州?”吕应裳喃喃自忖只觉这名字好熟仿佛在哪儿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正迷惑间忽听背后脚步声响一人嚷道:“若林!原来你在这儿!”
吕应裳是老江湖了到哪儿都会遇到熟面孔他回去望这会儿却是点苍掌门海川子来了。只见他携了两名师弟上前一个是玉川子另一个有些面生好像是叫黑川子。正瞧间冷不防海川子一个箭步上来附耳道:“若林听说那事了么?”
吕应裳胆战心惊他望着地理图上的‘霸州’二字脑海中却又浮起大儿子**妇女的景象百哀齐至中身子不由微微抖寒声道:“我我儿子失风被捕了么?”
“你儿子?”海川子愕然道:“令郎又干了什么好事?”吕应裳松了口气晓得事情多半和儿子没关系忙道:“没什么没什么道兄有何大事?便请说吧”海川子生性小心他左顾右盼一阵方才压低了嗓子道:“我跟你说啊皇上明晚就要召见八世子了你知道么?”
听得“柿子”二字吕应裳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不免茫然道:“柿子?什么柿子啊?”
海川子嘿地一声还不及责备一旁的玉川子黑川子早已嘻嘻哈哈:“亏你们华山还收了‘川王世子’当徒弟消息这么不灵光?咱们说得是‘立储案’的八大世子啊!”
‘立储案’三字一出吕应裳立时双眼圆睁骇然醒觉:“什么?皇上要召见八世子了?怎地这么快?”
玉川子笑道:“是啊何大人也是这么说。今晚咱们在他府上喝酒席间他一个不留神便漏出口风啦听说皇上给大臣们催得烦了已经答应要在明晚召见八世子瞧瞧他们得人品资质”海川子更不望补上一句:“除了人品资质还有学问武功喔听说皇上最爱看人比武了到时他老人家一个兴起说不定要八世子当场比个高下那可大大精彩了。”
想起那颗“小柿子”吕应裳头上青筋隐隐抽*动疼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这一年来为得‘立储案’之事朝廷上下暗潮汹涌人人请了武林高手出马这玉清观因着国丈之故便也收了‘川王世子’朱载志为徒。只是此子资质奇差性情顽劣不堪教诲现下连剑法也还没学上一招万一明日正统皇帝一个兴起居然要他露个几手届时却该怎么办?
海川子见他浑身抖忙附耳道:“若林你也赶紧准备准备吧听说这回‘徐王爷’找了少林群僧助阵‘徽王爷’也有峨眉山白眉老人白云天撑腰不过你最该小心的还是丰王世子载怀”听得此言吕应裳不觉啊了一声道:“载怀?他他武功很强么?”
海川子叹道:“我前天亲眼所建这孩子已经练成了‘松鹤心经’你说他强是不强?”
“对啊”吕应裳张嘴寒声:“我怎给忘了?元易老道是丰王爷的心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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