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不过执念-《既然情深,何惧缘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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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含笑看着她,对着她脚下的万丈深渊扬扬线条优美的下颌:“我还有个合约要签,你抓紧时间跳吧。”

    她见没戏唱了,自己灰溜溜地爬下来:“哼!无聊,不陪你玩了。”

    “不跳了?”

    她横他一眼:“等你结婚那天,我再跳!我让你老婆天天晚上做噩梦。”

    那次“跳楼”事件没吓到景漠宇,倒是让她的亲爹景昊天如梦初醒般觉悟了。他回绝了朋友的好意,开始撮合她和景漠宇,还对她承诺:“言言,你别担心,爸爸替你做主了,等你大学毕业,爸爸就安排你和漠宇结婚。”

    她将信将疑地问:“他真的会娶我吗?”

    一向霸气的景昊天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我把他养大,给他最好的教育,给他最好的生活,还会让他做景天的总经理。我现在把最宝贝的女儿都交给他,他凭什么不要!”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不要呢?无论你怎么逼他,他都不要我,怎么办?”

    “……”她的亲爹陷入深思。

    自从破坏了景漠宇的婚事,景安言发现他开始逐渐疏远自己——他去学校看她的次数少了,即使来了,也只看她一眼便找借口离开;她放假回家,他也很少陪她玩了,经常一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项目书。

    她一度伤心难过,甚至懊悔自己不该总是纠缠他,给他太大的压力。

    可她并不知道,那段时间,他不顾股东们的反对,以红土山为抵押,向银行贷了巨款,投资贵金属生产行业。产业刚刚起步,资金不足,人心不齐,还背负着巨额的贷款,他每天都要应对各种质疑和压力。

    一次次的危机中,除了邱家,还有不少商业大亨趁机想把景漠宇收为乘龙快婿,但他一一回绝,全国各地奔波,终于为他的项目找到了三家投资公司注资,让景天公司一步步走出困境。但是,资金的注入必然影响了占股的份额,这也引起了几位股东的不满,明里暗里都和他作对。

    迫于无奈,他只能制造一些“机会”,慢慢地把公司里的几个高管都换掉。

    那段时间,他真的忙得连喘气都没时间,可他不管多忙,只要有机会来t市,一定要来t大看她,哪怕路上要浪费几个小时的时间,他也要看她一眼,看她是胖了,还是瘦了。有一次他熬了一个通宵,终于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去看她,偏偏她有课,他为了等她下课,还误了航班,最后换乘了半夜十二点多的飞机回a市。

    如果他不是把景安言当成孩子一样保护,如果他能告诉她自己所处的困境,她一定会把胡思乱想的时间用来为他做点什么,至少她可以逃课出来让他看一眼,免得他误了航班。然而,那时候,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爱得绝望,又义无反顾地深爱着。

    在期待与等待中,满园的合欢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景安言迎来了她二十岁的生日。二十岁的女人,过了任性妄为的年纪,少了那份为爱不顾一切的孤勇,也看到了现实中爱情惨不忍睹的模样,可她依然爱他,用尽全力。

    深夜时分,她收到他发来的一条信息:“言言,明天是你二十岁的生日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她开心得彻夜难眠,第二天一早便收拾行李回了家。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她决定要以一个成熟女人的样子跟他好好谈谈,对他说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她想说:“我现在长大了,知道爱情不能强求。我也不想强求你,我只希望你试着把我当成女朋友,哪怕一天,也许你会发现,我是最适合你的。”

    她还想告诉他:“如果真的不爱我,便不用爱了。我决定放过你,也放过自己,从此各自安好!”

    她还想告诉他:“以后不论你娶了谁,我都会真心地祝福你,祝你们白头偕老!”

    景安言满心期待地走进家门,想好的话还没来得及说,甚至连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都来不及,景漠宇看见她进门,只丢下一句:“我有事要办,晚点回来。”然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看了一眼满脸无奈的景昊天,拼命忍住鼻子里的酸楚,扯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脸:“老爸,我约了齐霖去逛街,他在外面等我呢……我晚点回来陪你!”

    含着眼泪跑出家门,景安言看见景漠宇的车绝尘而去,为他热烈跳动了多年的心终于沉寂了。她爱了他三年,他也用三年的冷漠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他没有爱过她,也不会爱上她,更不可能娶她,因为“除了她,是谁都无所谓”!

    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自作多情,都是她一厢情愿。

    那天,景安言和齐霖在夜店玩到很晚才回家,经过书房时,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她从书房未关严的门缝看进去,只见景漠宇坐在窗边对着外面的夜空发呆,眉宇间的愁绪越来越浓重。

    那时的他,离她很远,远得她根本无法追逐。

    似乎感觉到什么,他转过头,看见了来不及躲避的她。他打开门,抿着薄唇打量一番她身上的紧身迷你裙,又被她身上浓重的烟酒味熏得皱紧了眉头,质问她:“齐霖带你去哪儿玩了?”

    “还能去哪?”她呼了口带着股酒味的气,“夜店呗。”

    他的眉头快要拧在一起,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给齐霖,她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要去玩的……那里挺好玩的。”她眨眨迷醉的黑眸,挑衅地睨着他,“有很多帅哥给我庆祝生日。”

    一向好脾气的景漠宇终于被她惹怒了,他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拖到他的面前,眼神凌厉得有点瘆人:“言言,任性也要有个度,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我这样怎么了?我这样挺好的,我不会再缠着你,不会惹你烦心。

    这样不好吗,景漠宇……”她仰头看着他,酒精不知怎么涌进了眼睛里,烧得她眼睛发烫,直往外冒热气,“从今往后,你不用再管我,要管我,也该是齐霖管我。”

    他讶然地看着她。

    她朝他笑笑,扯回被他禁锢的手臂,对他挥手告别:“哥,我回去睡了,晚安!”

    ……

    从那天后,她再也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他来t市出差,说要“顺便看看她”,她也总是说很忙,对他避而不见。她怕见了他,再也抑制不住对他的思念,灭绝的执念又会复燃。

    许多事,景安言并不知情。其实,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在她进门的半小时之前,景漠宇从景昊天的手中接过一份等待他签字的《领养关系解除协议》,上面明确地写着景漠宇不再是景昊天的养子,与景家再无任何关系,他也没有资格继承景天集团的股份。

    一份冰冷的协议书斩断了二十五年的父子之情,景漠宇不能相信,一字一句将文件上的文字看了两遍,便不得不相信。明知道原因,他还是想听景昊天亲口说出来:“为什么?”

    “你要娶言言,这是必须办理的法律手续。”

    “如果我不娶她呢?二十五年的父子之情就到此为止?”

    景昊天的脸色沉了沉,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枚钻戒,放在桌上:“你愿意娶言言,你就是我景昊天的女婿,景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景天公司的股份也都是你的!你不娶言言,景家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以后你也不要说你姓景!”

    这就是景昊天,霸道得不可理喻。

    “爸,如果让言言知道,我是为了景家的家产才娶她,她会怎么想?”

    景昊天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她不会在意这些。”

    “可我在意!”景漠宇拿起笔,在协议书上签上名字,每一笔都力透纸背。

    这就是景漠宇,骄傲得不可一世!

    “爸,景家的一切,我都不要,但是,你对我有二十五年的养育之恩,我姓景,这一辈子都姓景。”

    “你!你——”景昊天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景安言带着一脸的欢快走进家门,一见到他们,几步跑到景漠宇的跟前,等着他的拥抱,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悄悄将双手放在背后,藏起手中的《领养关系解除协议》。

    她失望地努努嘴,摊开双手:“我回来看我的生日礼物,我的生日礼物呢?”

    他想对她笑一笑,终究没有笑出来:“在公司里。我去公司办点事,晚点回来。”

    说完,他匆匆离去。

    景漠宇刚走进公司,他的特助金展鹏追随而来。金展鹏的身形有些消瘦,很高,墨色的短发让他整个人显得很干练,狭长的眼睛凌厉,做事干净利落,一身黑色西装,总是不苟言笑,一张冰块脸简直和景漠宇如出一辙。

    金展鹏跟随景漠宇走进办公室,递给他一个精美的包装盒:“景总,这是您给景小姐的生日礼物。车已经安排好了,您要现在去机场吗?”

    他摇摇头:“言言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那你在t市的行程……”

    “都取消吧,我今天要陪言言过生日。”

    “好。”金展鹏应了以后并没有离开,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又闭了嘴。

    景漠宇看他一眼,问:“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是,人事部的杨经理在等您,他说景爷刚才打来电话……”他观察着景漠宇的脸色,缓缓地说,“要他们尽快选出个人来接替您。”

    见景漠宇重重地揉了揉额头,金展鹏便停下来,等了一会儿,才说:“杨经理不敢妄动,来请示您的意思。”

    “让他回去吧。告诉他,老爷子今天心情不好,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消气了。”

    “好!我明白了!”金助理长舒了一口气,安心地出去。

    景漠宇伸手拿过桌上的礼品盒,打开包装,里面是一个纯银的城堡,城堡里住着快乐的公主和她深爱的王子。这是景天公司即将推出的第一款纯银制品,也是他亲自为景安言设计的。

    她总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她?为什么不娶她?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公主,每天做着公主的美梦,等待着一个王子给她满满的爱和幸福快乐的未来,而他只是寄居在别人屋檐下身世不明的养子,不,现在他连养子都不是了。

    他不但一无所有,还要用自己的一切去回报景家,为景昊天打造一个全新的景天公司,他给不起她想要的爱,给不起她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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