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愫暗生-《许你一世温柔:叶落无心作品精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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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思沉虑中,宇文楚天淡然自若地取了一盏白玉杯,手放在杯口处,挥剑将自己的手腕割开,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涌出,一滴滴落入白玉杯中。待玉杯盛满了血,宇文楚天才扶起床榻上的小阳,将一杯血喂着小阳服下。

    血入喉,小阳的脸色更见好转。

    “你的血,可以解毒?”她讶然问道。

    “我娘在怀我的时候,曾服用过火莲,所以我的血天生异于常人,可以疗伤解毒。”

    “火莲?苗疆圣物火莲?”

    “嗯。”

    她记起娘说过,她偷盗圣物火莲,是为了救一个人,难道那个人就是宇文楚天的母亲——陆琳苒?

    看出她的惊异,他道:“兰夫人救了我娘一命,也让我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我对她感激至深。所以但凡能为兰侯府做的事,我必会竭尽心力。”

    “原来如此,难怪娘亲说你是故人之子,将你留在兰侯府。”

    “所以你大可放心,国事是国事,家事是家事,不论我来邺城准备做什么,我对兰侯府绝无恶意。”

    “那么萧潜呢?”她问道。

    沉吟良久,他道:“我说过,但凡我能为兰侯府做的事,我必会竭尽全力。”

    这便是他能给的承诺,若萧潜是兰侯府的乘龙快婿,必定平安无事,若他一心血洒疆场,宇文楚天也有心无力。

    无须多言,浣沙拿出贴身的丝绢缠在他的手腕上。他本欲缩手,浣沙扯住他的袖子:“别动,我帮你把伤口包上。”

    宇文楚天犹豫了一下,便由着她包扎,整个过程他一直看着她,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安静,生怕惊了这片刻的温柔。

    “这半个月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想吃什么就让……嗯,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现在去帮你做。”

    “都好。”宇文楚天站起身来,过快消耗的内力让他漆黑浓密的睫毛氤氲上了一层雾气。他披上一件披风,站在碧纱窗前,看见了正在竹园外向内张望的萧朗。

    “这孩子已经无碍了,你可以抱着他离开了。”

    “嗯,我先把小阳抱给萧朗,免得他挂念。”浣沙俯身将小阳抱在怀里,轻轻抬眸,对着宇文楚天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

    宇文楚天没有说话,只点头致意。

    待浣沙的身影完全淹没在竹林之中,宇文楚天捂着微微阵痛的胸口,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于我,你永远不必说这两个字。”

    接下来的几日,浣沙每天都会早起给宇文楚天准备各种补气养血的补药,虽然她明知道宇文楚天的医术高明,根本用不着她多此一举,可她还是每天都会煮,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心底隐隐的愧疚感。

    不觉间,时日悄然溜过,宇文楚天住在兰侯府已有一月。一日,萧潜还朝的消息传来,向来独守清净的兰侯府也难守清净,一大清早下人们便被总管招呼起来清理院落。

    明心也早早抱着崭新的衣裙跑来为她穿衣打扮。见她脸上没有一点喜色,明心不解地问道:“小姐,萧将军就要回朝面圣,怎么一点都不见您开心?”

    “有什么可开心的?他没有班师回朝,代表他很快又要离开。”

    “如今我们与宣国修好,边疆安稳,萧将军很快就能班师回朝。”

    班师回朝?她苦笑着摇头。

    许多男人都喜欢说:男儿志在四方。萧潜最常说的一句话却是:踏遍四方疆土,我心只在一处。只可惜,国主无能,即使有再骁勇善战的将军都是枉然。心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人注定要踏平四方疆土。

    明心见她不说话,也没再多言,小心地为她穿上衣裙。裙色淡紫,银丝刺绣,里绢外纱,纱裙飘逸灵动,绢丝细软轻柔,贴在身上特别舒适。

    这么精美的衣衫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为她选的。

    虽为母女,可娘亲的心思她总是猜不透。分明是对她和萧潜的事情那么热心,为何偏偏反对他们的婚事?如果是因为萧潜是个命悬一线的将军,为什么不干脆让他们断绝来往,非要这么拖着?

    明心为她梳妆打扮了近半个时辰,直到发现浣沙直直地看着她时,她才有点委屈地回道:“夫人说一定要好好给您装扮的。”

    “已经很好了。”

    明心无言,兰夫人的声音接道:“萧潜一早就派人来送拜帖,说晚上要来看你,我留他吃晚饭,算是为他接风。”

    浣沙回身,见兰夫人满面温和的笑意,也笑着点头:“让娘费心安排了。”

    兰夫人双手替她拢着长发,轻轻抚过发丝:“沙儿,娘只希望你过得好。”

    她自然明白娘亲疼她,可她不明白娘亲如何打算。既然今日萧潜会来,她便索性问个清楚,也好给萧潜一个交代。

    “娘,如今我的骨病治好了,我和萧潜的事,您如何打算?”她问道。

    兰夫人不答,反而问道:“你对萧潜是真心的吗?”

    她被问得一愣:“娘为何这么问?”

    “沙儿,娘知道你的心思,这几年都是你帮娘打理侯府的账目,你自是知道我们侯府的情况。朝廷因连年战乱,国库严重亏空,不再给我们俸禄……侯府已经多年入不敷出,都是靠变卖首饰和古董勉强维持着。你懂事,一心想为我和你妹妹考虑,可是沙儿,不管萧家给多少聘礼,我都不会卖女儿的。”

    她笑着握住兰夫人的手,坚定有力:“我想嫁给萧潜,不是因为萧家有权有势,是因为萧潜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真的吗?”兰夫人直直地看着她无喜无忧的眼眸,“若他不是出身萧家,只是个随时可能战死沙场的普通将士,你还会愿意嫁给他吗?”

    若萧潜只是普通将士,若萧潜褪下身上所有的光环,若兰侯府不是仰仗萧家,那么她可会如此自然而然地接受他?她第一次如此问自己,却忽然发现她根本不知道答案。

    毕竟她认识萧潜不足一年,与他相处的时日更是少之又少,萧潜于她,避开身家权势不谈,便只剩下一颗赤诚以待的真心,而这颗真心对她而言,并不是割舍不下的。

    那么她想嫁给萧潜,究竟是因为她真心喜欢他,还是因为他的身家权势,因为他的真情?她有些糊涂了。

    然而,她心中糊涂,面上却坚定不移:“娘,您放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嫁给萧潜,是最好的选择。”

    兰夫人沉思良久:“罢了,你向来思虑周全,婚姻之事便自己做主吧。不过,娘还想劝你一句,婚姻是终身大事,你千万要为自己多考虑。”

    “嗯,我会的。”等了这么久,她终于等到母亲点头,她应该欣喜,可镜子里的她怎么笑得如此清淡?为什么她的脑中会忽然闪过宇文楚天孤立山巅的背影?

    忽略心念的微动,她对镜浅笑。

    眼前的菱花镜里正映着她娇美的容颜,那边的墨竹园却传来浣泠的悲泣声:“宇文楚天,你骗我!你分明喜欢上她了!”浣泠的悲泣声并不大,但因为距离近,隐约可以听到。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我姐姐?我明白了,你和她有了私情,所以合起伙来骗我,说什么鸳鸯丝帕,说什么招蜂引蝶,都是糊弄我的!”

    闻言,浣沙和兰夫人均是一惊,急忙赶去墨竹园一看究竟。

    别院房门开着,浣泠站在房门前,手中拿着一只手掌大小的白玉人像,质问着宇文楚天:“那这个玉像,你怎么解释?”

    宇文楚天也不解释,一脸冷漠地伸手:“请还给我。”

    浣沙瞄了一眼玉像。

    那是一位女子,单手托腮坐在石壁上,一片树叶沾在飞舞的发丝上,她痴痴地望着前方,笑得灿烂若繁花。水薄烟纱的薄衫搭在香肩上,掩不住的玲珑曲线,引人无限遐思。

    细看这玉像容貌,她不由得怔住了。淡眉如烟,香腮凝露,精心雕琢的容颜,与她一般无二。

    她心头一阵凌乱,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惊慌、有愧疚,似乎还有一点隐秘的情绪,滋生蔓延。

    兰夫人接过玉像仔细端详一阵,神色先是一僵,随即又笑开了:“泠儿,你这傻丫头,这玉像所刻并非是你姐姐,而是宇文公子的妹妹。”

    “妹妹?”浣泠仍是一脸茫然,看看玉像,又看看浣沙,“她怎么会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你仔细想想,宇文公子认识你姐姐也不过一月,而这玉像,皓质呈露,玉色润泽,不见一点刀刻的粗糙感,先不说把玩过多久,单是这雕工也绝非一年半载可完成的。”

    “可是,哪里会有人这么像?”浣泠眼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娘,莫不是……”

    “好了,别胡言乱语了,万一被人听去,岂不坏了宇文公子和你姐姐的清誉?跟我回房,以后没事儿别来打扰宇文公子。”

    言罢,兰夫人不给浣泠辩解的机会,将玉像轻轻放在桌上,拉着浣泠出去。

    得知是一场误会,浣沙也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玉像轻抚,手感果然光滑温润,像是已被人以指尖抚摸过无数次,足见宇文楚天有多么思念她的妹妹。只不过,这雕像不知出自谁之手,怎会将女子雕刻得如此……媚惑众生?

    宇文楚天清了清嗓子:“她真的是小尘。”

    “嗯,难怪宇文少侠会认错人,我与她倒真有几分相像……”她顿了顿,又看了看宇文落尘娇媚的笑容,由衷叹道,“不过小尘姑娘的笑容倾国倾城,比我美得多。”

    宇文楚天微微牵动嘴角,却未开口,从她手中接过玉像,收在怀中。

    “我们的性情也一定不像吧。”虽然只是看了玉像,她依稀能感觉出宇文落尘是个柔媚可人的女子。

    他的视线落在外面的竹林里,竹叶飘落,悄然无声。

    “嗯,的确不像。她是个爱恨都到极致的女子,她爱,可以不在乎名节,即使被所有人非议责难,也要倾心以待。她恨,也要让她恨的人感同身受,不惜玉石俱焚,阴阳两隔。与她相比,兰小姐心思澄明得多,更懂进退,更知两全……”

    竹林骤然沉静。

    许久,浣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们的确不同。”

    她不会为了爱萧潜而违背母亲,更不会为了恨一个人而去报复。然,她很敬佩宇文落尘这样的女子。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听听宇文落尘的故事,想知道她究竟和那个爱也入骨恨也入骨的男人有过怎样的一段情,如何的爱过、恨过。

    傍晚时分,正是夕阳最美时。萧潜在兰侯府门外求见,浣沙亲自去为他开门。朱红色的漆门缓缓打开,萧潜的身影渐渐显出,金绣锦缎的长袍,一身刚正之气与生俱来。

    萧潜一见她,几步跑上来,俊朗的五官全都飞扬起来,脸上略有些生硬的棱角也被笑容化解。

    “浣沙,我是不是来得有点太早了?”

    “娘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哦?我刚从朝堂回来。”萧潜回首对停在门外的红木雕花的马车招招手,乘安与车夫从车上搬下一大堆锦盒。

    “又带这么多东西来。”

    “是塞外的裘袄,特别御寒,快要入冬了,你的身子不好,要穿得厚实些。”

    “……”她凝望着萧潜清澈见底的双眸,心头被温暖和感动包围。

    “萧潜哥哥!”浣泠听到动静,也从后院跑出来凑热闹,脸上完全没有了看见白玉人像的悲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总是这样,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

    “萧潜哥哥连夜赶路,今晨刚觐见过皇上,怎么一点不见倦容?”浣泠笑问。

    萧潜听出其中的调侃,尴尬地摸摸额头,爽朗一笑:“四处奔波,早已习惯。”

    “是急着见我姐姐吧?”浣泠本来还想再打趣未来姐夫几句,听见浣沙轻咳一声,便调皮地对她眨眼,不再调侃。

    说笑间,一股骇人的杀意扑来,萧潜和浣沙皆是一惊,回头只见宇文楚天自后院走出,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喜怒哀乐,脚踩在地上却发出石子碎裂的声音,甚是刺耳。

    萧潜急忙将浣沙拉到身后。

    宇文楚天走至他们身前,杀意已隐退无踪。因为彼此身份特殊,萧潜不便多言,只对他施了泱国见礼。

    宇文楚天波澜不惊地点头示意,侧身从他们身边走过。

    待宇文楚天出门走远,不见踪影,浣沙仍是余悸未平。萧潜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浣沙,你可知他来侯府,究竟意欲何为?”

    她深知宇文楚天之事对萧潜关系重大,便带萧潜到偏厅,打发了下人,才慎重回答道:“他这个人隐藏很深,我确实无法看透,他来侯府究竟意欲何为我也不清楚。但这一个月的相处,我可以肯定一件事,他对侯府、对我并无恶意。至于萧家,我想萧朗被罢官之事,应是他所为。”

    “一定是的。我听闻二弟出事,又听说宇文楚天住进侯府,便日夜不安,三次上书请求回邺城,才得皇上首肯。”萧潜握着她的手,忧虑之色溢于言表,“浣沙,你在他身边太危险,不如随我去河阴吧。”

    她哑然失笑:“看来你真是急糊涂了。我是女子,若进军营,事情可大可小,万一被人利用大做文章,你便有口难辩了。”

    “我自会小心安排的。”

    她坚定地摇头:“不必了。他若真想害我,早就害了,不会等这么久。倒是你要千万小心些,别出了差错,被他抓住把柄。”

    “我会的。”

    “嗯,萧潜……”浣沙试探着问,“如今边疆局势缓和,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希望你别再征战沙场,与我找个地方隐居避世,你可愿意?”

    “这……”

    看萧潜面露为难之色,她深感无望,面上却只轻轻一笑道:“我随便问问而已,你是泱国将军,宣国最忌惮的敌人,你怎么可能在这国难当头时隐居避世?”

    她字字句句说中萧潜的心事,萧潜只点头道:“浣沙,对不起,我暂时给不了你安稳的生活。不过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彻底打碎宣国的野心,让他们再不敢犯我疆土。”

    她想说,她不相信,可她不想去否定萧潜的凌云壮志,只能继续微笑道:“只要你对得起泱国子民,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

    看来她想说动萧潜避祸已经不可能了,是福是祸,她也只能与他一起承受了。

    浣沙与萧潜促膝长谈许久,直到晚宴备好,他们才走出偏厅。

    晚宴设在后园观景阁,观景阁共分三层,一层、二层珍藏着兰族的旧物和古籍,楼顶建的一个亭子,琉璃铺地,白玉做阶,流苏灯盏交叠,四周垂挂着薄绢来遮蔽风雨。今日卷起薄绢,正望见一片楹花园。如今深秋,满枝零落,不见了春日的满目缤纷。

    说起这观景阁倒是有些来历。

    十几年前,兰夫人突然身染重病,连皇宫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说她已无求生欲望,即便仙丹妙药也无力回天。侯爷兰沣闻言,请人用十日十夜赶工建造了这座观景阁,还从苗疆移来一片楹花林种植在观景阁前的花园中,日日精心照料。兰夫人站在观景阁上,一览楹花缤纷的风景,为兰沣情深意重感动,此后病情便日渐好转。

    今日,兰夫人在这个小楼宴请萧潜,萧潜本就喜不自胜,席间听兰夫人道:“萧潜,你与浣沙的事,可有打算?”

    一句话,萧潜顿时难掩兴奋之情:“萧潜愿凭夫人之意。”

    “好,吃过饭随我来书房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是!”

    用过餐,萧潜便随兰夫人去了书房,他们在书房里谈了很久,萧潜出来时,脸色晦暗异常。

    “娘跟你说了什么?”浣沙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他收敛心神,对她郑重地道:“浣沙,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萧潜说完,便离开了,背影难掩凄凉。

    不明白萧潜为何如此,浣沙只好去书房见兰夫人。在书房外,她轻声叩门:“娘,我能进来吗?”

    兰夫人为她打开房门,问道:“萧潜走了?”

    “嗯。娘,萧潜走时神色不太对,你和萧潜说了什么吗?”

    兰夫人沉默一阵,犹豫不决道:“沙儿,有些事娘不想再瞒你……萧潜对你一番真情,娘早就希望你能嫁给他,可是,可是……”

    “娘,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吧。”

    “好吧,反正你早晚会知道。”兰夫人平复了一下气息,终于说出隐藏三年的秘密,“你已非完璧之身。”

    浣沙闻言,后退一步,扶着桌案才站稳:“怎么会呢?我分明,分明没有……”

    “三年前,你还曾经怀过一个孩子。”

    浣沙顿觉头脑轰然炸开,嗡嗡声停止后,脑海里面还是空白。她极力让自己平静,去回忆过往,可她真的不记得自己曾做过这样的事。

    “为何我不记得这些事?”

    兰夫人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因为那段记忆对你来说太过痛苦,所以我帮你忘记了。”

    “忘记?我早已跟男人有过肌肤之亲,还有过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以忘记呢?”她的声音颤抖,带着自责和质疑。

    “沙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萧潜真心喜欢你,你也是真心对他,忘记过去,和萧潜重新开始吧。”

    “娘,我不能……这对萧潜不公平!”

    在这礼教严苛的泱国,一个未嫁已失清白的女子已是耻辱,她又怎么能再嫁别的男人,而且是萧潜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

    兰夫人扶住她的肩,劝道:“刚刚我已经告诉萧潜了,他说他爱你,不论发生过什么,他都会一心一意待你。”

    她知道母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她不能这么自私。萧潜是当今天子的宠臣,当朝最年轻的将军。多少人看着他的成就,多少双嫉妒的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若有一天她那段不堪的过往被人翻出来,他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她就是世间最大的讽刺。

    以后,让他怎么昂首站在朝堂上,怎么顶天立地地站在万千将士面前?

    “沙儿,萧潜对你一片痴心,他不在乎你的过去,你……”

    “可我在乎!”她紧紧握住娘亲的手,像是抓着唯一可以救赎自己的浮木,“娘,那个男人是谁?我的孩子又在哪里?”

    “孩子还没出世就已经没了。至于那个男人……”夫人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是娘不想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这个男人伤你很深,你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再见他。”

    “难道,他也从来没找过我吗?”眼眶里呼之欲出的泪水,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没有。我想他可能无颜再见你吧。忘了他吧。”

    她可以忘记,但不代表一切都没有发生,不代表她可以抹杀一切的错误,若无其事地嫁给萧潜。

    她不能,绝对不能!

    浓墨一般的黑夜,一身黑衣的宇文楚天站在河边,强劲的风不安地掀动着他的长衫,吹不散他一身的阴寒。他取出长笛,放于唇边,笛声悠扬飘忽,震落了一树的落叶。

    一袭窈窕的倩影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身后,比落叶更轻:“默影参见王爷。”

    宇文楚天收起长笛,道:“事情准备得如何?”

    默影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一切都已准备好。”

    “好,月圆之夜,听我讯号。除了萧潜,格杀勿论!”

    “是!”

    宇文楚天又问道:“夜枭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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