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芳草斜阳-《许你一世温柔:叶落无心作品精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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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清晰地记得被震飞的一瞬间,明魂无数枚银针刺入了轩的身体。难道他挣脱她的纠缠是不想她受伤吗?而她仅仅想到要救明魂,居然忘记真正生死对决之时,一丝一毫的差池都会导致丧命……

    这个想法让她的血液凝固,失声惊叫道:“轩!轩,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

    他摇摇头,抚着胸口沉沉地呼吸着,明亮的眼神由诧异变为忧伤,随后又渐渐黯淡。

    她以为他会愤怒,会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他没有,他只是一直看着她……

    许久,他的嘴角荡起一丝酸涩的微笑,用极细微的声音问道:“这个男人对你真那么重要?让你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他在我最痛苦的时候……”若说明魂一直在她身边安慰她,照顾她,她担心轩误会,想了想只好说:“他……帮过我。我只是想报答他而已……”

    “仅仅是为了报答吗?我也帮过你很多次……”他的声音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剧痛还是因为愤怒。

    “对不起!”她走近他身边,想看看究竟有多少枚银针刺入了他的身体,却被他冷漠地推开。

    “不必了。”轩静静地转过身。

    她记得轩每一次转身,背影都是挺直的,高傲的。可现在她看到的竟是微微弯曲的背影,那样的软弱、不堪一击。

    “你能找到真爱是件好事,从今往后你我也就两不相欠了……”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轻轻的,找不到一点她渴望的感情,让她几乎以为刚刚发生的事情都只是她的错觉。

    “不是的,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她努力地解释着。

    “没有什么你会不顾一切救他?你爱上他了……”轩忽然低下身子,用力地捂紧心口,很久才颤声道:“其实你没有必要和我解释,因为这,与我无关……”

    说完他便突然消失在空气中,如同幻影一般,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给她留下。

    她呆呆地站着,任由片片雪花飘落在她身上,冰冷她的身体。如果轩骂她,打她,她都不会难过,毕竟是她一时冲动做错了事。

    他不该如此平静,毫不在乎……

    但是此刻对她来说,在乎不在乎也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伤得是不是很重?她明明看见银针射向他全身,为什么由始至终只捂着心口……

    天界玉清殿

    轩将真气行至全身,贯通经脉,尝试数遍都始终无法将银针逼出。只好收了真气,坐在桌前,将一根一根针从身体中拨出。

    每拨一根,身上便传来一阵剧痛,不知是针锋奇寒,还是这针伤了他的心。

    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不由得苦笑,怎么每次狼狈不堪的时候,这老头子都要来凑热闹,什么时候能让他清静清静。

    太白金星一进玉清殿,便大叫道:“运气都无法逼出吗?”

    “或许能吧,可我现在无法集中心神,强行运功恐会伤了经脉。”

    太白金星摊开手,掌心一枚金色圆润的药丸落在轩的手边。

    “这是我刚从太上老君那里帮你要的,服了能缓解寒毒。”他见轩视若无睹地继续一根根挑着银针,无奈地摇摇头,“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

    他没有回答,很仔细地将每一根挑出的,闪着寒光的针整齐摆在身边的桌子上……

    何苦……他也想知道这是何苦。小云在抱紧他的那一刹,已经明确地选择了对她更加重要的男人,已经清楚地告诉他,她的心不是痴痴地放在他这里了。

    他该为此高兴的。那只命运坎坷的小狐狸终于摆脱了魔王,摆脱了他,找到了一个她曾经憧憬过的情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柔情似水,又可以给她幸福。这不正是小云想要的,也是他一直希望给予她的……

    但是真正面对这一幕,看着她为了别的男人不顾一切阻止他的时候,他的心好痛,比这千万根寒针刺得还痛。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如此折磨着灵魂,他宁愿让这一根根奇寒的针折磨自己的身体,也不想承受寒毒褪去后,心中的痛楚。

    想不到情欲真和传说中的一样可怕,可惜了他几千年的修为,竟抵不过一个女人刻骨的柔情。

    “其实你不出手,魔王也会出手。”太白金星终于看不下去,皱眉道:“就算魔王不来,明魂也会赶到的。”

    “我看不到魔域的事,根本无法确定他们会怎么做。”

    太白金星气道:“这就是在比谁更沉着,你平常不是这么冲动的。”

    “以往冷静因为我不在乎,我输得起。”他咬牙忍下痛楚,才道:“可是这次不同,她可能会因为我的袖手旁观枉送了性命。我不能赌,我输不起……”

    “但这场较量你彻底败了。”

    轩叹了口气:“想不到那魔王有如此心机……动手的是夜鬽,出招一击致命,毫无余地。我没有其他选择。”

    “你可以选择……”

    “不,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我都不会牺牲她。”轩打断他的话。

    “轩,你变了,这不是我认识的你!”太白金星紧锁眉头,再也笑不出来。“你一向沉稳,怎么会蠢到把自己致命的弱点摆出来?这还未开战,你就已经败了。”

    “胜又如何,败又如何?神魔之间争战几千年了,神什么时候真正胜过?”他的眼神又落在玉清殿的角落,怅然道:“我千年之前就已经败过一次,也不在乎再输一次,如今只希望我挑选的天兵天将能不负众望。”

    他的声音中隐隐透着让太白金星心寒的深意……

    明魂将夜鬽放在床上,迅速取了一颗止痛的灵药喂他服下,无言地望着他因痛苦扭曲的脸。这张棱角分明,刚毅冷酷的脸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了。

    “你为什么救我?”夜鬽问道,他的声音没有因为伤痛而颤抖,还是和平常一样刚强。

    “为什么不救?”

    “我死你不就如愿以偿了?”

    明魂苦涩一笑,“是谁说我想让你死了?”

    同门五百年,他能为夜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跟夜鬽说的话将嘴唇都磨薄了,可是换来的竟是鄙视和仇恨。他为夜鬽堕入魔界,只想要挽救他的灵魂,让夜鬽少造杀孽。可惜他的医术高明了,但是夜鬽杀人的手段越发毒辣,几乎一招毙命。

    其实每一次因失望、愤怒出手之后,他拖着一身伤痛回去都很后悔,懊丧自己不该为了一点点小事和他动手。

    他也总问自己:何苦呢?压抑一下自己的怒气能有多难?偏偏就是很难!

    “鬽,你从来没叫过一声师兄,但在我的心里始终当你是我师弟。”他顿了顿,见夜鬽还是不说话,便很习惯地自顾自说下去:“我很想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讨厌我……如果当年你肯告诉我你对洛纱的感情,事情也不会落得那样的收场……我若知道你喜欢洛纱,一定会让给你的……”

    “为什么?”夜鬽不太自然地问着。

    “因为当年师父将你交托给我,我就该对你负责,怎么能让一个女人毁了你的一生……”

    “我没有。”夜鬽简短而有力地回道,见明魂不解地看着他,简单地解释道:“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她。”

    “那你为什么……”他一直以为夜鬽是因为喜欢洛纱才会嫉恨他,如果不是为了一个女人,他实在想不通是什么让夜鬽恨他入骨,无视他一次次的努力示好。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刚刚他说你背叛师门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因为受了我的牵连,被师父逐出师门吗?”

    “有区别吗?”

    “当然有,我始终想不通,你一向最得师父青睐,岂会因为区区小事便被逐。你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夜鬽因过于急切地追问,牵动了伤口,忍不住一阵呻吟。明魂见此情景不由得一阵心痛难忍,慌忙为他灼伤的伤口敷上些镇痛的药物。

    “当年我因为洛纱之事将你逐出师门之后,追悔莫及。我受师父重托,即使你做错事也是我管教不严之过,不该将你逐出了之……我想尽办法找你,后来听说你入了魔域,我更是后悔。”

    “是我一时愤恨说错了话,害得你五百年的苦修毁于一旦……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来魔域,希望可以在你身边,挽救你。

    你以为我总是救你要杀的人是和你作对吗?不是,我是不想你犯下太多罪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所以我尽我所能帮你。可你却一再让我失望,毒辣的手段让我都为之动容。”

    夜鬽的双唇颤抖很久,才低低地叫了一声:“师兄!”

    这一声师兄他等待了一千多年,但只要等到了,仿佛千年也不是那么长。“第一次听你这么叫,如果当初我们的关系不是那么糟糕,恐怕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见夜鬽又不说话,自言自语道:“我费尽心机就只让你开口说过四句话,想来真是笨得可笑……鬽,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讨厌我?”

    夜鬽却突然脸色一冷,干脆地回道:“不能。”

    转身闭上双眼,仿佛不愿意再和他说话……

    这样的境遇明魂早就已经习惯了,尴尬的感觉都无从找起了。

    见夜鬽睡去,他又无事可做,只好随意地打量着夜鬽的房间。屋内没有多余的摆设,一张石玉床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估计是夜鬽为了快速增长功力才会特意选了这种极不舒适的寒床。

    除此之外,仅有一桌一椅,不似常人放置正中,而是落于窗边。桌椅均为白玉所雕,刚毅的线条体现着夜鬽的风格,只是白色看来和他有点格格不入。一向喜欢黑暗的夜鬽竟选择如此洁白纯净的桌椅,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想离去,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物发呆。想不到这里看到的竟是他最爱的庭院,怪石嶙峋,苍柏丛生,黑暗中别有一番苍凉的韵味。

    记得他每次在魔域感到孤单时,就会在这里的怪石上坐坐,然后他就会觉得自己不再孤独,这些怪石就像是一个人在这里默默陪伴着他。

    想不到夜鬽比他还会享受,坐在窗前便可将一切尽收眼底……

    魔域圣殿

    王端坐在高高王位之上,阴冷的霸气仿佛连这宽敞的圣殿都包裹不住。

    “夜鬽,你的伤势如何了?”

    夜鬽躬身道:“好得差不多了,王还有什么吩咐?”

    “暂时没有,你安心养伤吧。”王冷冷看了看明魂,问道:“那寒针果真刺到他了?”

    “是,从他当时痛苦的表情看来,这针的确能破他的护体神功。”明魂答道。

    王脸上不见一丝兴奋之色,低吟道:“破他神功的不是那寒针,而是小云……想不到他真的会出手,明知夜鬽是我的人,他还会出手……哼!神仙……”

    明魂闻言浑身一震,原来这一切竟是王的一个布局,为的只是试探玉清真王对于小云的情意是真是假,为什么这试探连他都蒙在鼓里。

    王又问道:“他中了那寒针当真很痛苦吗?”

    “是,功力尽散。”明魂想了想,恭敬地问道:“王,这寒针怎么会如此厉害?似乎专门克制他。”

    “不错,是我专门为他制的。能克他一身烈焰的就只有这寒冰……”

    “哦,原来如此。”

    王迟疑一下,忽然问道:“明魂,小云在医馆过得还好吗?”

    “很好,若王挂念她,我这就去带她回魔域。”

    “不必了。现在正值神魔交战之时,我不想她卷进来。还是凡间好,远离痛苦和仇恨,即便有一天魔域毁了,也可以不受牵连……明魂,我出入魔域多有不便,你有空好好照顾她。”

    “王不必担心,在魔界她可能法力低微难以自保,但在凡间凭她的法力足以生存得很好。”

    “那就好,只要她能安全就好。”王深深叹了口气,起身道:“你们都下去吧。”

    退出圣殿,明魂问道:“鬽,是王授意你动手的?”

    “是。”

    “那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夜鬽深深看着他,反问道:“你自己不明白吗?”

    “我?”他忽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那些话也是王让你说的?”

    “我早就提醒过你,她是王的女人……王信任你的忠诚,不代表一个用情至深的男人不会对你心存芥蒂……幸好有人出手比你更快。”夜鬽说完,绕过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说她在圣殿上以死相胁的方法是我教的,这也是王让你问的?”

    “是……”夜鬽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收敛一下你的风流吧,受伤害的不仅仅是女人……”

    顿时,明魂感到周围的黑暗将他包裹得透不过气,爱一个人究竟能有多么疯狂?他跟随王身经百战,出生入死,竟然会因一个女人被怀疑。

    是王太过多疑,还是他根本不了解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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