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冷笑道:“巴蜀之地,一向如此,他们在历史上多次受到外来部落的入侵,尤其是东汉开国时,公孙述作为蜀王,抵抗激烈,结果整个蜀地遭遇了酷烈的屠戮,尤其是成都,几乎给夷为平地,所以后来蜀人的性格多是遇到这种外来无法对付的强敌时,就先服软归顺,只要不侵犯他们的根本利益,就可以为这个外来政权效力,然后,利用蜀地本身的封闭性和相对安逸优越的环境,把这个外来政权的统治者们同化成自己的一员。这就是大多数蜀地大族的由来。”
“可是,如果这个外来政权不甘心只在蜀地为王,而是想着争霸天下,要驱使蜀人出兵,或者是在蜀地大肆征税备战,甚至是侵吞原来蜀地大族的田产之类的利益,那就会给这些大族暗中串连,找时机一举推翻,就象毛氏一门的惨剧,或者是蜀汉政权在诸葛亮死后,有新的外敌入侵,原来的蜀汉政权无法压制本地大族时,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另投新主,当了带路党。”
贺兰敏点了点头:“所以,你是想学当年的邓艾,迅速地出现在蜀地,又保证当地大族的利益,让他们可以为你所用,一起消灭谯氏政权?”
刘裕勾了勾嘴角,说道:“是的,我有这个打算,上次阿寿带兵征蜀时,蜀地的大族其实是有一些暗中派人,通过一些蛮夷部落传信,试探我军的态度,表示当初是被谯家,候家这几个带头的家族逼着造反的,事后又要他们亲手斩杀毛氏一族的成员和晋军俘虏,以结投名状,若是阿寿他们可以赦免这些人的罪,他们愿意归顺王师,为大军效力。”
贺兰敏的眉头一皱:“是哪些家族?现在还能联系上吗?”
刘裕摇了摇头:“他们做事很谨慎,甚至都不是从自己家派人过来谈判协商,而是用当地的一些僚人,蛮夷部落的首领,或者是商队,马帮的头子过来带话,当时道规倒是想就此和他们继续接触,可是阿寿却说,这些人手上都沾了毛家人和大晋将士的血,现在眼看大军杀到,想拿谯家这几家当替罪羊罢了,一旦大军撤离,他们肯定会再次反叛,派这些僚人前来传话,本身就说明他们根本没有诚意可言,于是他把这些使者拿下,严刑拷打想要逼供他们的幕后主使,可是这些人也只是受了一些中间人的请托过来带话的,真正的雇主是谁也是一无所知,最后啥也问不出来,只能把这些人放回去,要他们传话,有意投诚的亲自前来。”
贺兰敏冷笑道:“使者给打成这样,他们还敢来才奇了怪呢,而且这些本地的山中獠人,想要跟踪是非常困难的事,恐怕,他们后面就是一去不复返,而那些想来投诚的人,也就此没了音信吧。”
刘裕叹了口气:“这也是教训,所以后来我出征伐南燕的时候,本地的豪强大族派人前来归顺,我就马上热情接待,而且是确保了他们的既得利益不变,不管怎么说,如果在征伐的时候能尽可能地缩短时间,取得本地豪强大族的支持,迅速地平定,以后怎么治理,是以后的事,总比他们抱成一团拼死抵抗要强。”
贺兰敏点了点头:“这次伐蜀,你就准备给出类似南燕的政策,吸引蜀地的大族来投奔你了?”
刘裕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我还没决定何时伐蜀呢,对了,你继续说,现在后秦和蜀地的关系如何,只是在汉中驻军吗,数量有多少,如果我们攻蜀,这支军队不会迅速前来支援?”
贺兰敏沉声道:“在汉中的秦军大概是三千多人,多是象苟林这样,打着秦军旗号,但实际上是羌人和氐人部落的军队,他们的任务主要是驻守汉中而已,监视从上庸方向可能过来的晋军,但这个方向是雍州鲁宗之所管辖的,他多年以来跟谯蜀和后秦一向是有默契的,几乎是互不侵犯,而且,从汉中那里的羌人秦军,鲁宗之还一直秘密做一些以布帛钱粮,换取战马牛羊的生意呢。”
刘裕冷冷地说道:“雍州的问题,我早晚也要解决,不把雍州彻底拿在手里,以后从荆州方向北伐中原或者是取关中,就是做不到的,以前我们是以守为主,需要鲁宗之这样的藩镇军阀独当一面,但以后,不能永远这样纵容他了,你也帮我多搜集一些鲁宗之在当地违法乱纪的证据,尤其是这种私通敌国的,将来我要治他罪也好,跟他谈判交易让他任职他处也罢,这些都是需要的证据。”
贺兰敏微微一笑:“放心,我手上已经留了一些证据了,足够按大晋国法,治鲁宗之的罪,不过,鲁宗之现在对外防范得很严,又以整军备战,要对抗后秦为借口,一直在扩大雍州军马的规模,屯积粮草,你真要动他,得考虑他给逼急了直接造反的可能哦。”
刘裕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此事我自有计较,你继续搜集情报就好。这次桓谦苟林他们作乱,谯蜀也派出大军,攻陷了我们的白帝城,杀我数千将士吏民,甚至还一度想要联兵攻取江陵,多亏檀祗在武陵那边一直坚守,将蜀军拒于大江上游,你可探听到,这次蜀军居然难得一见地出蜀东征,是怎么回事?把桓谦囚禁了几个月,差点杀了,这也可以再次成为友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