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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医…我真的撑得住,您就告诉我吧?”花颜内心当真是心急如焚,看着李太医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他那一颗心也逐渐沉入了谷底,又忙着开口道:“李太医纵使您能瞒一时,可能够瞒一世么?您不忍心说,可公子的病情不会改变,如今唯有我们清楚地知道了公子的病情,才能够更好的对症下药,才能争取早些找出能够治愈时疫的药方啊!”
“姑娘想的太简单了,这不是对症下药的事情,罢了。姑娘一介弱女子都能够如此勇敢,老夫怎么反而没了勇气。一切,还要等老夫为大公子把过脉之后,才能够清楚地得知他现在具体情况,请花颜姑娘稍安勿躁,也莫要靠近。如今丞相大人已经出事,我们剩下的人可不能再有一个人出意外了。”说完,李太医便带上了棉布,朝着角落的厢房走了过去。
只见李太医走到了厢房的窗户边弯曲手掌敲了敲窗边,厢房中的人像是明白李太医的意思,很快便将窗户推开了一条不宽不窄的缝隙。
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那双手花颜再熟悉不过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是面临什么样的困境,那双手总是会及时出现在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也能给她旁人都给不了的安全感。
可此时,花颜看着大公子的那只手,明明一如从前般修长好看,可偏偏他看着便觉得难过的要哭起来,根本控制不住心底的心酸与担忧。
看着李太医给大公子安安静静地隔着窗户把脉,后堂中没有人说话,几乎都在各司其职。
只是以卫辞青在百姓中的名声和威望,他当真出事了百姓不可能不管不顾,这一点从花颜只用了一句是丞相府的便顺利进了城东便能看出来。
所有人虽然在各司其职,但几乎都控制不住不间断地朝角落厢房看去。
“花颜姑娘,最后这一具尸体要如何解决?主子并未交代,还请花颜姑娘指条明路。”朔风一边说着,一边心不在焉地看向了李太医那边,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家公子的情况。
“便一同交上去吧……”花颜此时心乱如麻,也有些心不在焉,她刚说完才又反应过来不对,忙改了说法:“先找个地方放着吧,此时运尸体出城东,难免引起百姓们的恐慌,还以为时疫死了人,更加引得百姓们民心惶惶了。城东门后守着的百姓本就群情激奋,若是看见了,尸体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所幸他已经死了,用草席裹着,放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不要让旁人去接近便好。”
“是,公子这儿劳烦花颜姑娘照看着。”朔风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厢房那边,便照着花颜所说的去做了。
良久,花颜才看见李太医动了。
李太医从那边走回来,到了花颜面前,是止不住的唉声叹气,控制不住的摇头,可偏偏就是什么话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话都说了,只是他说不出口。
花颜的心一刹那,就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之中,又好像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的拽在手里,悬挂在高处,她只能求助性地看向周郎中:
“还请周郎中将实情告诉花颜,花颜在此处,先行谢过。”
“…唉……根据刚才李太医把脉显示,丞相大人怕是如今已经直接进入了高烧的阶段,若是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最长最长,也只能坚持三日了。”周郎中说着,脸上尽是哀伤和悲痛。
“什么?!”花颜就好像全身都被人抽空了力气,双脚无力发软,整个人往后坠落,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她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直攥得指节发白,嘴里喃喃自语:“三日,最长便只有三日么!若是用汤药吊着呢?可能多一丝希望?”
花颜像是抓住最后一把救命稻草一样,猛的抬头望向面前的李太医问。
可回答她的还是李太医的摇头。
李太医满是疲惫的眼眸已经湿润了,情绪也是无比的伤痛:“这三日,已经是老夫用汤药吊着的结果了。若是没有汤药,若大公子不是从小练武,身子比寻常人要强健,恐怕连两日都活不过。”
听着李太医的话,后堂各司其职的百姓和郎中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红着眼看着李太医,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哀伤感叹。
“三日…三日”花颜嘴里还是重复着那两个字,她整个人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咙,紧张惶恐地根本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这样?
花颜止不住地在心里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做错了?
是她的错,是她不应该执意要进这城东照顾家眷和大公子,都是她的错。
若是她不进城东,而同意让行之侍卫进来,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至少若是行之侍卫进来,让他一个人留在这后堂看着这些汤药,在突然遭遇吐蕃国的那些探子,至少行之侍卫是会武功的。
若是有他在,当时大公子和朔风并不会应付的那样吃力,若是将她换成行之侍卫,行之侍卫也,一定会护好大公子,不会让他也染上时疫的吧!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花颜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如同涨了潮的海水一样,一个猛劲儿就扑了过来,将她整个人都淹没在其中,看不见半点希望,也没有半点斗志。
她只是呆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来,是我拖了公子的后腿,若不是为了保护我,公子又怎么会中了那吐蕃国探子的暗算?”
“姑娘莫要如此自责。若是姑娘要如此自责,那老夫也脱不了半点关系。”李太医看见花颜呆滞悔恨的模样,纵使他不是人精,也明白了不少花颜此时心里的想法,算不上宽慰,只是要说些实话:
“若是花颜姑娘要这样算起来,那能有几个无辜的呢?往前说,便就是老夫不应该留着花颜姑娘一个人在后汤守着这些汤药,但凡是多两个人守着,恐怕也不会出这个事儿。若再要往前说,那便是皇上不应该同意花颜姑娘进城东了。这事怎么能如此算?退一万步说,即使进城东的人是行之侍卫,可再遇到今日这种情况,老夫也不会留着行之侍卫下来守后堂。一则是那些发了狂的百姓,实在又多又难对付,二则是我们并没有料到,那吐蕃国的探子明明是将时疫带进来的人,为什么他们身上却看不见丝毫的时疫?三则是我们没有料到吐蕃国的探子能够在染了时疫的情况下声东击西。所以假设是行之侍卫来了,那留下来守后堂的便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夫了。以丞相大人的心肠,定也是会为了救老夫和百姓不会退缩,所以如何能说是姑娘的错?此事明明都是吐蕃国探子的错,若不是他们要将时疫传进来,就总会有今日这困难的局面?姑娘并没有做错什么,对错不应该这么论。莫要用旁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还望姑娘宽心,我们一起尽快找出治愈时疫的药方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若是找不出药方纵使丞相大人还能有半个月的时间,也是无用,你说对么花颜姑娘?”
“对…对对对,这时候哪里是伤春悲秋自责的时候。”花颜一把将自己脸上的眼泪胡乱擦干净,奋力和用自己的理智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随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三日,大家千万不要放弃,我们还有三日的时间,三日不到,便还有希望!”
花颜说着,她猛的站了起来,纤细单薄的身子挺得笔直,明明是那样单薄那样娇弱的人,可此时众人看着,只觉得她那纤细得好像春风都能摧折的身子,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傲骨和气性,还有一股寻常人没有的坚韧不拔。
可她的坚强笃定,不是黄山顶上咬定青山不放松的苍柏,而是被压迫在巨石下,经过千难万险,终于能够从地下的缝隙里钻出来看见阳光的羸弱小草。
瞧着娇弱不堪,好像只是一阵北风便能叫她折了腰。
可她骨子里就透着一股打不倒的韧劲儿。
就如同那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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