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下共睹-《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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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亲娘啊!”掌柜又被门板给砸了。

    学子们又着急忙慌地奔出客栈,逢人就问:“哪儿大捷了?”

    人群又开始涌向四门,汴都城里一大早就炸了锅!

    原以为皇后平了淮州之叛就会回来,可她竟冒大险去了岭南,还斩了岭南王!

    那可是岭南王,割据一方二十年的岭南王啊!

    没人知道皇后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成别人所不能成之事,只是有细心的学子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以淮州到岭南之间的路程来算,十八日仙人峡大捷,皇后离开淮州的时间一定在中旬之前,那时候淮阳城还被叛党把持着,皇后竟然就敢动身前往岭南,这是何等的胆魄!

    有学子琢磨了过来,皇后动身前往岭南并不只是胆量过人,而是她有谋岭南之意,就不得不及早动身!皇后下懿旨封锁叛乱的消息,只怕不仅仅是为了瞒住朝中,还为了瞒住岭南,她必是让岭南王以为她已被擒,以自己为饵将岭南王诱入仙人峡,而后出其不意将其擒杀的!

    岭南地势险恶,易守难攻,朝廷想平岭南,原本有场硬仗要打,可皇后竟能借淮州叛乱觅得良机,当机立断,亲身涉险,为朝廷除了一个大患!

    此等智勇胆魄,真乃须眉不及,无愧于英睿之号!

    其实,这道捷报早在几日前就传到了朝中,在百姓还在为皇后的一番功绩而赞叹叫绝之时,前线报至朝中的军报更为详尽。由于圣旨下得早,皇后斩了岭南王当天,淮州军就奉旨赶到了南霞县城下。镇守南霞县的岭南军因亲眼目睹岭南王被斩及诸将被擒,群龙无首,军心大溃,当晚就卸甲缴兵,降了朝廷。而后,皇后手提岭南王的人头,率淮州大军三日之内连下三城!

    捷报频传,百官已不知惊喜为何物,只觉得如若国丈尚在人世,只怕天下间无人不想登门问上一句,他究竟是怎么养大皇后的。

    前线战事正紧,纵然有捷报来朝,皇帝仍未大宴群臣,百官看得出,圣上没大有过年的兴致,大抵是因为皇后不在宫中之故。好在朝堂肃清之后,言官皆非迂腐之辈,没以诸如祖制、天家威严之类的理由奏请大庆,天子以淮州大灾、岭南正兴战事为由下旨宴庆从简,言官也就由着他了。

    宫里宴庆从简,百官府上自不敢铺张,加之兵谏刚过,朝堂刚刚肃清,那些被查抄的府邸门上封条还新,百官心有余悸,谁也不敢忘形,故而这年除夕,宫里和朝臣府上都过得有些冷清,倒是民间张灯结彩,耍狮舞龙,炮仗声一夜未绝。

    过了除夕便是嘉康二年,正月里祭天祭祖,百官跟随皇帝为皇后、前线将士及淮州灾民祈福,一连三日,仪式之隆重,远胜除夕宴庆。

    当今圣上勤政,除去休沐,每日必朝。民间还在津津乐道皇后的事迹时,朝中已开始商讨社稷要事。

    此番肃清朝堂,朝中所去之臣将近半数,按说职缺都该补上,圣意却是宁缺毋滥,宁可朝廷里少一些大员,不可地方上缺一个能吏。眼下正值用人之际,安定地方乃重中之重,故而圣意是不急着调能吏入朝,待观其治理民生之效,再行调任不迟。

    要解决朝廷用人之需,取仕改革势在必行。韩尚书等人久经思虑,上书奏请以分科取士之法选拔人才,所谓分科,即经史论策,农工水利,医算刑律等诸要,取之所长,人尽其用。此前因有阻力,每逢朝议,总有一帮老臣对新策大加贬斥,吵到最后,每每成了新老之争,而新策反倒没能好好的议过一回。

    年前肃清朝堂之后,皇帝没提过新策,年后朝会一开,议的第一件事就是新策。

    今时今日,朝中文武皆是浪里淘金留下来的,多少能猜得出圣意。圣上求才若渴,年前不提新策,大抵是希望新年新气象,正月里开个好头儿,因此尽管士族文武有些心慌,但谁也不敢无端贬斥,说来也有几分讽刺,如今朝中大员仅余半数,反倒能好好的议事了。

    寒门学子众多,分科取士的确是个好办法,可农工水利、刑律诸要需要经验,这经验无一不是为官之后经过多年治理民生、审讼断狱积累而成的,那些学子年纪轻轻,又无为官的经验,考农工水利、刑律诸要,他们能答到点子上吗?经史策论倒是可考,可又怎能保证取录之人有真才实学,而非迂腐之辈,亦或空谈之士呢?

    行了三日朝议,韩其初等人就新策的实施细法进行了详述,但仍不能打消黄渊等人的顾虑,群臣只好恭请圣裁。

    圣上这几日似乎心情好了些,但又似乎还那样儿,话音懒洋洋的,犯着春困似的,“卿等之虑有些道理,不知爱卿们可还记得临江茶楼里的那些学子?”

    “回陛下,臣等记得。”群臣垂首敛神,甚是恭谨,谁也不敢真认为皇帝正犯困。

    “朕去年曾微服去过几回茶楼,跟那些学子论过时政,里头有几个人有那么两把刷子。朕听说他们年前担心淮州和岭南之乱,皆未返乡过年,有的人盘缠用尽了,这几日借宿到庙里去了。单凭这份儿忧国忧民的赤子忠心,朕就打算给他们个机会。分科取士之策可不可行,不妨一试,就在汴都城里试!考时政,朕亲自出题,就以淮州大灾、建村之困为题,考赈灾之策!”

    “……啊?”群臣懵了。

    赈灾之策不是已经有了吗?论赈灾新策,只怕天底下难有一策能与皇后的赈贷之策相提并论吧?

    步惜欢笑道:“那赈贷之策除了卿等,就只有淮州官吏知晓,朕已传旨淮州,命刘振等人严守此策,爱卿们也暂且严守,不得使此策传入市井。朕倒要看看,那些成日里高谈政事的学子胸中有几分真才实学,能为朕一解淮州灾患!”

    “……”群臣更懵了。

    好半天才有人回过神来,总算明白了为何小年那天的捷报中只字未提赈灾之策。当时,百官猜测圣意,以为赈贷新策试行之前尚需详加调研淮田,细算贷率,在朝廷定出切实可行的细则之前,圣上不希望民间过多的议论,故而未提。哪里有人想到,圣上是存了试行取仕新策、考校寒门学子的心思?

    那些学子忧国忧民,自负才学,听说其中有几人傲气得很,圣上以淮州大灾为题,怕是要挫挫那些学子的锐气。不然的话,圣上刚刚还说其中几人有两把刷子,可见那几人确有真才实学,那朝中用人的地方多了,为何不考别的,偏考赈灾?赈灾已有万全之策,何需再求新策?除非圣上想借此题敲打敲打那些学子。

    寒门学子以往求仕无路,一旦为官,必定急着大展才学、报效社稷。这虽是好事,可高谈阔论与治理民生之间尚有好长的一段路,倘若自负才学,过于心急,盲目施政,必会闹出乱子来。

    圣上以赈灾为题,必以赈贷之策解之,借以压学子们的策论一头,以示棒喝。此举可谓用心良苦,不仅恩威并施,而且思虑深远。

    从圣上不知何时传旨淮州和小年那天的捷报之事上可以猜测出,这事儿老早就在圣上心里了,只不过今日才提出来罢了。

    一道考题,既能一试取仕新策,又能恩威并施,防患于未然,群臣算是不服都不行。都说人有七窍玲珑心,当今圣上的心也不知生了多少个窍。

    “陛下圣明,臣等领旨!”百官皆无异议。

    “那就上元节后吧!”步惜欢定了个日子,“卿等拟诏,于上元节昭告都城,不拘士族寒门,想一试科考的皆可到国子监中报名,二月初三于翰林院中大考。”

    二月初三春日宴,金殿之上,群臣之中,除了韩其初,无人知道这天的意义。当年在盛京,陛下曾微服至都督府中,化名白卿与崔远等学子论政三日,定了远走江南、声讨元党、谋取江南学子之心、替君洗刷污名之策。崔远等人从此改名换姓,在江南历经百险锤炼,而今皆已在为官地方,从县官县吏做起,磨练施政之能。圣上将试考定于二月初三,兴许是希望临江茶楼里的那些学子也能早日成为国之栋梁吧?

    这天,百官领了旨,早朝就退了。

    上元节一晃就到了,当四门、州衙和国子监门口都贴上了诏书时,寒门学子们几乎不敢相信会有这等幸事!圣上不拘门第,亲选人才,这等幸事说百年难遇都不夸张!早在得知白卿就是当今圣上之后,学子们就料到会有这一日,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这天,汴都城中凡有学子的人家莫不欢欣鼓舞,一些外乡来的学子疯了似的奔进庙里,遍告友人。

    晌午时分,一支州军押着辆马车进了城,许多人看见了,但没人在意。自兵谏之后,都城里时常有兵马出入,百姓已经习惯了,知道那些小将军们所办的差事是普通百姓打听不着的,故而百姓更关心捷报,关心圣上亲选人才的大事。

    满城皆是欢庆的气氛,没人留意那支州军进城之后就直奔襄国侯府,马车在侯府里待了半日,日暮时分又从府中出来,由禁军押着进了宫去。

    *

    合欢殿。

    香汤氤氲,水音淙淙。九重华帐之后,隐约见龙戏泉池,帝王沐浴。

    吱呀一声,小太监推开殿门,垂首而入,伏在玉阶下奏道:“启奏陛下,罪臣之女何氏已在西配殿跪候圣驾。”

    泉池里久未传来声息,小太监不敢抬眼,也不敢吭声儿,就这么候着。

    浴台子上,范通一扬拂尘,风拂下玉阶,扫过小太监的头顶,小太监绷着身子一拜,屏息而退。

    步惜欢睁开眼,懒洋洋地舒了舒筋骨,范通捧了龙袍来,步惜欢挑了身月白的穿上,慢步下了九龙浴台。墨发还湿,他没擦拭,也没束冠,只拿发带松松地系了系,便出了大殿。

    西配殿的门敞着,宫烛照引,皓月随行,男子缓步而来,寒夜风凉,墨发间生了层薄雾,若落入人间的瑶池上人。

    何初心跪在门旁,步惜欢入了殿,径直到了西窗边,窗外满树花灯,装点得越是热闹,越显得宫里冷清。

    “跟你祖父好生别过了吧?”步惜欢望着窗外的灯景,声音不比寒夜暖和多少。

    何初心转身面窗而跪,她穿着身素裳,去尽簪钗,面容苍白。出府之前,她曾在闺房里独坐了半柱香的时辰,本应好好的跟那间承载了闺中记忆的屋子作别,她却坐在梳妆台前对镜画眉,薄施脂粉,只是因为不想让他看见她憔悴不堪的容颜。

    他囚她祖父,斩她兄长,抄她家宅,流配她的族亲,她却还是如此渴盼见他一面,她用情至此,他却不肯看她一眼。

    何初心望着西窗前的人,泪如雨下,心似刀剜,“……陛下,臣女从未想过要害陛下,如若早知这是一场阴谋,臣女就是死也不会想要危及陛下的江山帝业。”

    步惜欢闻言回身,眸光凉薄,“可你想谋害皇后,朕与皇后夫妻同体,你谋害皇后与谋害朕有何两样?”

    “陛下的皇后本该是我!”被那句夫妻同体之言刺着,何初心歇斯底里地哭喊,“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当年你初登何府之门,我虽年纪小,可我知道你是来求亲的,我记得那年陛下就如今夜一般,穿着身月白的龙袍,少年君子,意气风发。从那年起,我就知道我会嫁给陛下,我年年盼着陛下南下,年年盼你再来府上,我知道你大兴龙舟、广纳男色、纵乐无道都是假的,我甚至买通了小厮,夜里偷偷跑去戏园子,只为了见陛下一面!我记得那晚在小路上撞见陛下,月色就如今夜一般,陛下一身的寂寞风霜就像摧着我的心肝一样,我回府为陛下熬了碗醒酒汤,可奶娘不许我出府,她说男子为成大业可以不惜名声,女子却不能不顾名节,我若名节有损,日后受天下耻笑的必是夫家,是陛下!陛下已然背负骂名,我怎能再让陛下因我而受天下人的耻笑呢?那碗醒酒汤没能送进宫去,我那夜有多煎熬,陛下不会知道!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那夜为何要顾虑那么多……”

    何初心捶着心口,哭得喉口腥甜,“我一直都坚信陛下能铲除奸相、亲政治国,一直都希望自己能配得上陛下,所以这些年来,我严习宫规,谨守女德,广交贵女,隔三差五的就组织诗会、茶会、游园会,十年如一日,只盼陛下亲政之后,我有手段和睦六宫,宣见命妇,施恩布德,母仪天下,助陛下心无旁骛的治国理政。可我等的却是陛下军前立后,另宠新人!那人与陛下相识几年?怎有我待陛下情长?她一介贱籍女子,竟把陛下半路夺了去,她难道不该死吗?!”

    女子含着口血,风自西窗扑进殿来,卷得男子华袖飞扬,迎面就将那涌起的腥风给扫了回去。

    “你跟皇后比待朕之情?”步惜欢远远地瞧着何初心,听罢一番表露心意之言,眸底依旧波澜不兴,话音淡得要借着风力才能传进何初心耳中,“元隆十八年六月,刺史府里死了个文书,丢了封密信。事涉奸党,皇后扮作男儿夜审州臣,怕人听出她是女子,给朕惹祸,就拿灶底的柴烟熏哑了嗓子。”

    “同年八月,西北葛州,隐卫杀了匪寨里的大小头目和下俞村中的马匪弓手,此乃密旨,皇后不知,却在验尸时看了出来,为了不叫朕损失布置在西北的暗桩,她硬是违了仵作行的操守,将此事给瞒了过去。”

    “十一月,朕在西北军中,朝中传来议和旨意,大军哗怒,朕身边只有千余御林卫,眼看就要有险,是皇后舌战钦差,还朕清白,解了此险。”

    “次年正月,朕在盛京长春院里杀了大内太监总管安鹤,因妄动内力险致功力尽废,皇后一夜之内奔走内外城三回,为求一副镇痛之方,把脚底磨得遍是血泡!”

    “二月,恒王世子逼庶长兄服毒自尽,意图诬其通敌叛国,以期元党废帝,立他为新帝。皇后仅凭一封遗书就断出事有蹊跷,相府、盛京府衙和五城巡捕司的人尚未赶到宣武将军府,皇后便察知了阴谋,与朕的长嫂共谋于佛堂之中,宁愿亲手冤杀一人,也要将案子审成他杀!她以天下无冤为志,那夜自绝志向,不惧背负人命之重,也要为朕化那一场废帝之险!”

    “去年十二月,借南巡之机引出淮州叛党并肃清朝堂乃朕之机谋,皇后看出朕意,先一步对州臣声称肃清朝堂是她的旨意,还让邱安劝着朕些,说朕欲广纳四海贤士,不可留猜忌之名,而天下迂腐之士的口诛笔伐于她无碍,不过是牝鸡司晨、专宠善妒、不堪为后。这对女子而言绝非善名,你也说女子的名节要紧,可她从没在乎过,她甚至连性命都不顾,假扮成你前往岭南,以身犯险,擒杀岭南王!你说朕的皇后本该是你,朕倒想问问你,南巡路上你也当了回皇后,这皇后可好当?”

    这些事皆为密事,一桩桩的道尽了帝后相识以来的艰难险阻,风雨同舟。

    有些事,何初心从未听闻过,例如匪首之死、安鹤之死。

    有些事,她听说过,例如刺史府文书被害一案,最终查出别驾是元党,有许多消息传进了何府。事关圣上,她特意寻兄长打听过,得知案子是由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审的,连兄长都不知他的底细。她本以为这少年应是圣上招纳的人才,今夜才知那人竟是皇后!

    还有宣武将军之死,事涉圣上的本家,兄长说圣上那夜险些有废帝之危,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还庆幸过此案是他杀,今夜才知宣武将军竟然真的是自尽?

    还有肃清朝堂之事……

    “肃清朝堂是陛下之意?”何初心忽然觉得身子发冷,夜风如浪,击得她几乎跪不稳。

    “没错。”步惜欢走了过来,往殿门上一倚,跟何初心面对面,“听说你咒骂皇后行刺凤驾,而今朕在你面前,你可敢刺驾?”

    何初心仰头望着步惜欢,他就倚在门边,那神态闲散得仿佛在与她闲话家常,夜风送来发香,清雅得醉人。她忽然便有些恍惚,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

    而后,她看见他的目光凉了下来,比那夜她在西园的小路上见到的目光还要霜寒。

    “姑且不论你兄长之罪,既是朕下旨斩的他,朕便是你的仇人。你行刺皇后,却不刺朕,这族亲之仇还分人不成?敢情那日你行刺皇后就是借报族亲之仇行谋害之实,说到底不是为了族亲,还是为了后位!这后位就这么要紧?你若是为了你祖父和你兄长,朕还当你是将门之后,有几分血性。”

    “那是因为臣女不忍心伤害陛下!臣女待陛下之心,陛下怎么就是不懂呢?!”何初心含血哭喊,目光痛极,“臣女是闺中女子,没那断案杀敌的能耐,臣女唯有打听陛下的喜好,知道陛下不喜那瑰丽之色,臣女就连平日里绣个帕子荷包都要寻那月白的料子。听闻陛下对膳食无甚偏好,臣女便寻厨子学了许多风味儿点心,只盼有朝一日服侍陛下,兴许其中能有陛下喜爱的。这份心意,何曾输于他人?不过是皇后有襄助陛下之能,陛下就宠她罢了!”

    何初心咳出口血来,话已至此,她竟渐渐笑出声来,神态有些癫狂,“江山帝业是陛下的,皇后军功赫赫,来日羽翼渐丰,早晚会如何家一样成为陛下的心头大患。亦或待到国泰民安之时,陛下不再需要皇后,定会厌弃于她,到时陛下就会想要一个可心的人儿,温言软语,知冷知热,只管服侍陛下,不问家国大事。到时,陛下就会知道臣女的好,就会知道臣女的好……”

    此话似毒咒,一时间,女子的笑声充斥着大殿,凄幽之调,似厉鬼呢喃。

    许久过后,笑声渐歇,何初心仰头望向步惜欢,见他正望着殿外的月色出神。

    “陛下的心事被臣女说中了吧?”何初心笑了笑,竟有些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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