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回到夫君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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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

    一群人待在主帅的营帐中。

    李岑参早就晕过去了,许大夫还在替他诊治,袁拓、傅北等人还全部穿着沾血的盔甲,脸上、身上不是自己的血,就是别人的血,至于李钦远……他那一身银色盔甲全是干涸的鲜血,脸上也沾了不少鲜血,闻着就十分刺鼻,可他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微垂着眼帘站在一旁,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抿着唇没有说话。

    袁拓见许大夫起来,连忙迎过去,急问道:“怎么样?”

    “怎么样?”

    许大夫一听这话,立马刻薄道:“我之前是怎么说的,让你们好好看着他,他真以为自己是天兵天将,怎么都不会有事?

    我看你们也不用我来治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反正他也没拿自己这条命当回事!”

    袁拓拉了许大夫一把,往李钦远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他们都是跟着李岑参多年的老人,和魏庆义差不多,自然也是认识李钦远的,许大夫虽然嘴毒刻薄,但看到李钦远,想到人儿子还在,这样说人家爹的确不好,便抿了抿唇,不甘不愿地说道:“人是救回来了,可他这个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又耗了这么大的心力,以后……”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了一些,“只能好好将养着了。”

    “再像今天这样,也只能等大罗神仙降世,才能救他一命了。”

    他说完摇摇头,叹了口气,打算给人煎药去,又看了一眼营帐里围着的十几号人,皱眉道:“行了,你们也都下去吧,留个人在这边看着就行。”

    等他走后,袁拓便和傅北拱手道:“傅将军,你们今天也辛苦了,不如先回去歇息,等到明天将军醒来,我们再商量怎么解决。”

    傅北看了眼还没有醒来迹象的李岑参,点点头,而后便招呼了其余将士出去。

    很快。

    这营帐之中便只剩下昏迷着的李岑参,袁拓……以及,李钦远。

    袁拓看一眼依旧站在那边,不言不语的李钦远,走过去,温声道:“七郎,你也先去休息吧,你看你眼下的青黑,这一路都没歇息好吧。”

    “袁叔……”李钦远的声音有些哑,像冬日里枯树划过地面发出的嘶哑声一般,“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

    “这……”袁拓有些犹豫,转头看了一眼李岑参,想着将军醒来要是看到七郎在这,必定高兴,便点了点头,“外面有人守着,有什么事就喊他们。”

    “嗯。”

    袁拓没再多说,掀帘出去。

    等他走后,李钦远也没有立刻动身,他站了太久,现在全身上下都跟僵硬住了似的,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能往床榻那边迈出一小步,从他到床榻也不过三步的样子,可他愣是走了好久。

    李岑参睡得很熟,面容沉静,眉宇却始终拧着,就连嘴唇也一直抿着。

    似乎即使是做梦,也没法舒坦下来。

    李钦远看了他许久,而后绞了一块帕子,小心翼翼地替人擦拭脸跟手,他记不清他们父子之间上一次这样亲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只记得无数的争吵、埋怨、冷言相对。

    好像这些年,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了不睦。

    李钦远指尖微颤,又想到今天看到的那副画面。

    这个人坐在马上,身边围绕着十多个突厥将士,身上全是鲜血,背后有着敌人的长刀,面前还有阿史那射过来的冷箭……那个时候,他的脑中在想什么呢?

    大概什么都来不及想了。

    他只记得自己那会心脏好似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喉间仿佛还有一声无声的“不”要脱口而出,然后,他就跟疯了一样,拿着一根银枪一路厮杀过来。

    李钦远不敢想象,如果今天他们没有赶到,如果他没能拦下那支箭,如果,如果这个人死了……那他该怎么办?

    心口一阵阵的发疼,就像有细细密密的针刺扎着一般。

    李钦远已经很久没有哭了,唯有几次,那也是感动于顾无忧的付出,而此时,他看着在烛火下,安静躺着的李岑参,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忍着吸了吸鼻子,把那股子热泪给吞了回去。

    要给李岑参掖被子的时候,发现他胸口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李钦远皱了皱眉,又把被子拉开一些,把那露了个边角的东西拿出来……一把有些年岁却依旧保存完好的玉梳落在他的手上。

    他看着这把梳子,神情微顿。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很轻的一声,“阿狸……”李钦远一怔,猛地抬头看去,却发现男人仍旧没有醒来,他仿佛是在做梦,只是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紧拧的眉头没有松开,微张的薄唇又吐出几个字,“别怕。”

    眼前仿佛闪过许多片段。

    “爹爹,突厥人这么凶狠,这些百姓好可怜。”

    “是啊,所以爹爹要留在这边,要保护这些可怜的人,只有守住了边关,才能守住大周,才能让阿狸有家可依。”

    “那我也要跟爹爹一样,等我长大后,就跟爹爹一起守护大周!”

    胸口好似突然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割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李钦远再也坐不住了,弯下腰低着头,整个人蜷缩起来,他的身子在发抖,嘴唇也在发颤,眼眶通红。

    可他的手却始终握着李岑参的手,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紧紧依偎在自己的家人旁。

    有压抑的哭声从喉间发出。

    在这四下无人的地方,他才能允许自己这样放纵哭一场。

    ……李岑参是翌日醒来的,醒过来的时候,李钦远仍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闭着眼睛,眉头紧拧、薄唇微抿,因为连月来不曾休息好,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颓废。

    在看到李钦远的时候,李岑参的眼中还是有些茫然的。

    他以为昨天战场上的那一幕,只是他的梦,没想到……抬手想把他掉在地上的毯子捡起来,可他胳膊昨天受了重伤,根本没什么力气,咬着牙想捡,最终还是瘫软回去。

    袁拓正好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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