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逞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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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其讽刺,又何其可恨!

    虽还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女儿身份的,但想都不用想,必是他知道了后,利用身份的便利,欺负初到花花世界涉世未深的女儿。

    是他哄了雪至!必定是这样的!

    叶云锦骂了几句,非但没解恨,反而愈发气愤,又懊悔万分,自责不已。

    “全都怪我!当初我就不该为了什么攀附亲戚让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怎么那么糊涂!竟会相信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会真的好好照顾雪至!他名声还那么坏!我又不是不知道……”

    郑龙王起先沉默着。

    那夜江船之上,小子在自己的略微试探下,当场就供认了他和女儿关系发展的实际地步。

    该做的,不该做的,反正他三两下就全都做了。

    郑龙王不得不承认,和她母亲一样,即便是到了现在,他心里头的因为这事而扎进去的刺,也还是没完全拔出。

    一想到这个,他也气恼不已,现在见她如此自责,心中不忍,正要开口继续说话,叶云锦又突然想起个事。

    就在去年,苏家老六隔壁县的一个亲戚家里,有个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女儿,据说和夫家的一个下人私通,弄大了肚子,怕被人知道,自己抓了虎狼猛药想要打胎,不幸血崩,当天人就死了……

    叶云锦两眼发直,心噗通噗通地跳,也顾不得骂人了,撒开郑龙王,转身匆匆就要走,才迈开步,脚在披风的下摆上绊了一下,身子跟着一歪,险些绊倒。

    一只骨架粗大皮糙如砂的铁手探了过来,一把将她托住。

    “你要去哪儿?”

    叶云锦的眼睛看都没看他,不敢高声,唯恐被人听了去,只咬紧牙关低嚷:“你说我去哪儿!出了这样的事,我这就立刻赶过去,把我女儿给领回来!我不能叫人就这样糟蹋了她!”

    郑龙王见她脸色发白,显然是乱了心神,托她胳膊的五指没松,略略发力,将她人带到自己身前,随即抬手,轻轻搭在她双肩上,压了一下。

    叶云锦身不由己,跌坐到了他刚坐的那样椅子里。

    “你别急,我还没说完……”

    叶云锦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天城去,见他还是一副慢吞吞的一针戳下去也出不来一滴血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再也忍不住,推搡着骂他。

    “姓郑的,你这个没用的老东西!你奈何不了姓贺的,要做缩头乌龟,我不逼你!但雪至好歹也是你的女儿,你不管她死活就算了,你还不让我去把她接回来?”

    郑龙王依旧面沉如水。

    “我当时和他谈过关于雪至的事了。”

    叶云锦一停,仰头,眼睛睁得滚圆。

    “怎么说的?你快说!”

    郑龙王继续解释。

    “云锦,还有个事,现在我和你说下也是无妨。早年我一直是清廷的钦犯,我的手头,也有一笔不算小的窖藏。”

    他见叶云锦吃惊地看着自己,微微笑了一笑。

    “具体的事说来话长,等日后方便,你若还想知道,再详说也是不迟。我懂你心情。贺家孙子身负家仇,他自己要复仇不说,想要他命的对头,也是层出不穷。”

    叶云锦的心揪成了一团。

    “别说我不知道他对雪至是真心还是逢场作戏。就算他是真心,他也实在鲁莽,只贪眼前,不顾将来,不知轻重,不为雪至考虑。他怎么就不想想,像这样有今天没明日的人,万一雪至认定他,他死了,雪至将来怎么办?万一他连累到了雪至,那又怎么办?”

    叶云锦急得两眼都要冒出火星子,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你啰嗦个什么!我不知道这些吗?谁要听你说这个!我问你,你当时到底是怎么和他说的?”

    “我当时提了一个条件,我愿把窖藏托给他。”

    “我望他听劝,为雪至将来考虑,拿走窖藏,去做他自己的事,往后不要再打扰她。”

    “他呢?他怎么说的?”叶云锦目光微动,立刻追问。

    “当晚他走后,手下人说他去了趟省城他贺家的老宅,几天后,他回来,再次见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说他不取窖藏。”

    “什么!”

    叶云锦面带怒容,腾地站了起来,“他这是吃定了,要连累咱们女儿?”

    “倒也没这么说,关于雪至,他说他没法立刻答复,他要再考虑下,叫我给他些时间。”

    郑龙王等着叶云锦再发怒,却意外地见她没再骂了,只皱了皱眉,问自己:“那你怎么说的?”

    “我还能说什么?我就两句话,第一,尽快给我答复,第二,守礼。”

    叶云锦双手扶着椅把,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出神了片刻,抬眼望向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的郑龙王。

    “你今天叫我来,是他有答复了?”

    郑龙王微微颔首,从身上摸出一封信,递了过去:“来了。”

    叶云锦劈手夺过,飞快地展信。

    郑龙王默默地将烛台挪了些过来,靠向了她,为她照亮。

    叶云锦就着烛火看信。

    信的开头,贺家孙子就说他“驽懦之躯,泥滓之身,终日蝇营狗苟,自顾尚且不暇,却昧己瞒心,以侥幸之念,犯迷心大错”。

    “错全在我,恣意妄行,实禽兽不若,玷渎明珠,辜负了叶氏尊伯母的托付,羞惭无地自容,万死也不足以谢罪。”

    得棒喝而警醒,惶悚之余,他知自己应当如何去做。这一点,他请郑龙王放心,也一并转告到叶氏面前。

    叶云锦看信的时候,眉头微皱,神色始终不悦。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与一个无法给她长久幸福的男子在一起。

    更何况贺汉渚这样的情况。现在他地位显赫,如日中天,投过去求个靠山,那自然是好的。

    但这种乱世,政坛军界本就斗争激烈,他还仇敌在侧,保不准哪天就会出什么事。

    论儿女之情,他绝非良人。

    这一点,叶云锦当然心知肚明。

    所以现在看他信里的回复,他是答应郑龙王的要求,不再祸害自己的女儿了,她感到如释重负。只是,一口气还没吁完,再一想,他不管不顾,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现在即便这样,又如何能够抹平一切?

    不愿看到女儿继续和他一起。但想到女儿现在可能已经因为他而受到的伤害,她的心里顿时再次如有猫抓,难受无比。

    她停了一停,见信还另有一页,压下心里的不忿,继续看了下去。

    在这另起的一页信纸上,贺家孙子开头说,他知自己接下来的话,或会引来郑龙王和她的不满,但考虑过后,还是决定附上,以表心志。

    真心二字重若千钧,如他这样的人,不敢妄谈真心。但他也知,世上男子能给所爱之人的最大承诺,是许以婚约,护其终身。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但是现在,他却朝不知夕,甚至连许诺求婚的资格也没有。

    所以这于他而言,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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