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浮云为孽-《许你一世温柔:叶落无心作品精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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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些回避道:“嗯,孟漫给我吃了解药,我睡了一晚,没事的。”

    “哦,你昨晚一夜都没回来……我很担心你,一晚都没睡好。”她故意指了指自己的脸,故意笑得一脸天真无邪,“你看,我涂了这么多的胭脂,脸色还这么差。”

    刚好雪洛端了热乎乎的饭菜进来,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平淡地道:“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快吃饭吧!”雪洛将碗筷递向落尘,落尘刻意把手指缩到袖子里去接,谁知她刚伸手,宇文楚天的手突然伸过来,抓住她的手指。

    昨晚被草叶划伤的细小伤口一览无遗。

    “怎么弄的?”他哑声问。

    她急忙抽回手:“昨天整理草药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不碍事。”

    “以后别弄了,让雪洛整理就好。”

    “雪洛姐姐弄伤了手,你不是一样心疼?”她笑着说。

    “她不会像你这么笨。”宇文楚天一句话就把她噎得哑口无言,“还有,以后也别再绣花了,需要什么,就去买,绣纺里的绣娘比你绣得好多了。”

    雪洛忙道:“是啊,我早就说嘛,你别跟我学什么绣花,你的手指被扎伤了,你哥哥会心疼的。你看看,他果真心疼了吧?”

    看出雪洛有些歉疚,她点头道:“好吧,我以后不绣了,你看哪个绣娘绣得好,让她给你绣好了,连衣服也找她们给你做。”

    说完,她埋头吃东西,一大口一大口,把嘴塞得满满的。明明咽不下去,她还是不停地塞。他递给她一碗汤,她头都没抬,直接往嘴里灌。

    “雪洛,一会儿你带小尘去买几件衣服吧。”宇文楚天又道,“天气转暖了,她这身衣服会很热。”

    “好啊!楚天,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我正好在绣坊看中几款花样,拿不定主意,你去帮我选选吧。”

    “……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改天吧。”

    听说他有重要的事,雪洛也不好勉强,却难掩失望:“哦,那好吧。”

    落尘继续低头吃饭,他们这对有情人商量事情的时候,她从来不插一言。

    院子里扑腾扑腾响了两声,落尘扭头去看,原来是陆穹衣送她的鸽子飞回来了。

    自从她离开陆家,陆穹衣送她的鸽子有事没事就呼扇着翅膀飞来飞去,不知是想念陆家的美味佳肴,还是想提醒她,陆家还有人等着她报平安。所以她偶尔会让鸽子捎信给陆穹衣,简短地报个平安,陆穹衣总会很快给她回信,告知她近况。

    她正好吃得食难下咽,看见信鸽回来,立刻放下饭碗:“唔,我吃饱了。”

    她飞速跑到院子里,总算能痛快地吸口气。

    信鸽一见她,呼扇着翅膀乖顺地落在她手边,用毛茸茸的脑袋磨蹭着她的手指,像在撒娇,她一边轻抚着信鸽的羽毛,一边解下鸽子脚下的信笺,展开。

    陆穹衣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温润飘逸。

    小尘:

    得知你一切安好,我甚感心悦。陆家一切如常,只是少了情苑烛下静读的人影,冷清非常。情苑还在,寂寞的孤灯不知何时还能映出人影?

    穹衣。

    信上字里行间隐晦的情思让她想起了很多事,也想起了她离开陆家时说过,她只想在浮山住一阵子,然后就回陆家,男婚女嫁全由宇文楚天安排。如今这样,她还怎么能嫁人?可若留在浮山,等宇文楚天和雪洛成了亲,她又该如何自处?

    “表哥来信了?”宇文楚天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她本就心有余悸,宇文楚天的声音突如其来,她毫无防备,受惊地退后数步,脸上都是来不及掩饰的惊恐惧怕。

    “怎么了,信上写了什么?”他扫了一眼丝绢的信,伸手想要拿信。

    不想他看见信上暧昧的话语,她直接把信笺收进衣袖里:“没什么,表哥说陆家一切如常。”

    他也没有强求,收回了手,道:“下个月我想去陆家看望外公,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她抬起头,在刺眼的阳光下,静静地望着他:“你是我哥哥,你做主吧,我全听你的。”

    事到如今,她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嗯,好吧。”

    没有多余的话,他离开了。她知道他是迫不及待地去见孟漫了,留下她和雪洛两个人相对轻叹,各怀心事。

    梦仪楼里,孟漫刚回房间不久,被蛊毒折磨了一夜的身子十分虚弱,她半撑着身子吃了点补药,便半倚在床边闭目养神。月娘帮她燃上了舒经活络的香薰,又为她放下幔帐,掖了掖床褥。

    看出她神色不对,月娘也不敢多问,只试探道:“梦姑娘,楼下有个客人等了你很久,好像有急事找你。”

    孟漫无力地摆摆手:“不见,我今天身子不适,谁都不见。”

    月娘想了想,又问:“那宇文公子若是来了呢?”

    问完之后,月娘觉得自己多余,这个问题根本无须问,宇文楚天只要来,孟漫不论忙得多么分身乏术,多么身体不适,都会第一时间见他。

    “他不会来。若是来了,你就告诉他我身子不便,让他明日再来吧。”她不是不想见,而是现在余痛犹在,脸色憔悴不堪,她不想让他看见她这个样子,怕他见了会流露出怜悯的表情,更怕他见了仍没有丝毫怜悯之情。

    “好的,我明白了。梦姑娘,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人去给你炖一碗燕窝。”

    “我什么都不想吃。”

    “哦,那你好好休息,我让小霞守在门外,你有事就喊她。”

    “嗯。”

    月娘退了出去,孟漫才睁开眼,眼中的泪泉涌而出,湿透了衣襟。

    自从服了噬心蛊,她便和宇文楚天一样,每逢月圆必会被蛊虫折磨,要服了解药才能好受些。昨夜她给宇文楚天送去解药,他还是不肯吃,她本想自己先服下解药,再慢慢劝他,谁知一直身在重楼的孟饶突然出现,抢了她的解药碾碎在手指间。

    他告诉她:“这解药你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你根本活不了三年。”

    孟漫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噬心蛊不是只会让人疼痛,不会伤人性命吗?”

    “那是普通的噬心蛊。你服的这种是我特制的,这种蛊虫会在曼陀罗的喂养下慢慢长大,会一点一点吸食人血,直至啃骨噬心。”

    她吓蒙了,等到被孟饶带到密室,才回过神,凄然问道:“你的意思是,宇文楚天就只剩下两年的命了?”

    “不错,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宁愿承受噬心啃骨之痛,也不愿吃解药?他早就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孟漫顿时红了眼眶,也顾不上自己毒发的痛楚,拼命往门外跑。孟饶一把抱住她:“漫漫,你冷静点!”

    可她怎么能冷静?

    她拼命挣扎着:“你放开我,我去告诉他,他不能再吃解药了。”

    “太晚了。他体内的蛊虫已经长大,就算现在停服解药,也不过是多活几年,多受几年的罪。”

    孟漫全身虚脱,一双血红的眼睛怨恨地瞪着孟饶。比起身上蛊虫发作的疼痛,她更难忍受的是哥哥竟阴狠至此,连她都可以欺骗,都可以牺牲。

    他扶住她,以真气帮她护住心脉,压制住蛊毒:“你别怕,你还有救,你身上的蛊虫还没孕育成形,只要停服解药,蛊虫便不会危害你的性命。”

    “我不用你管!”她骂他,打他,抓得他全身伤痕,他只握着她的手,源源不断耗费真气帮她减轻痛苦。

    他越是隐忍,她越是愤恨,她甚至抓起剑来刺他,他还是不躲。

    “漫漫,我知道你恨我。”孟饶道,“可我宁愿你现在恨我,也不愿看到你将来痛苦。你真以为他会因为你对他真情以待,便对你心存感激,手下留情?你错了,当他知道我们是在利用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他这样的人,只有死了才不会成为我们的威胁!”

    她失声痛哭,哭得像个孩子。

    “漫漫,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会忘了他,会遇到真正对你好的人……”

    “这么多年,你可曾遇到过?这么多年,你可曾忘了安柔儿?”除了她,没人知道孟饶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也有过最美的年华,他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了安柔儿,也在最美的年华看着心爱的女人被泱国权贵害死。为了报仇,他加入了夜枭,从此踏上一条血腥的不归路。

    孟饶闭上眼睛,哑声道:“我就是不想你跟我一样,才非杀他不可。”

    痛楚让她全身抽搐,她只能不停地说话,才能暂时忘了痛楚,她断断续续地低喃着:“哥,我从小跟着你……在不见天日的重楼长大,天天跟着你杀人,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看见他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还会笑、会哭、会心跳、会心痛,我才像个活人。你可不可以别让他死?还有没有办法……能救他?我什么都可以为他做,就算用我的命换他的命也行!”

    “如果你不是每次月圆之夜都到处找他,逼他吃解药,或许还有办法,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这是孟漫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昏迷后,她一直在反复说着:“我恨你,我恨你,如果他死了,我绝不原谅你……到死都不会……”

    昏睡到了天亮,她身上的疼痛渐渐减轻。从昏睡中转醒,她没有多看孟饶一眼,一步一步艰难地回到梦仪楼的房间。

    回忆时,孟漫听见门外传来月娘为难的声音:“宇文公子,梦姑娘身子不太舒服,她说今天谁也不想见。”

    “我也不见?”宇文楚天问。

    月娘支吾了一阵,道:“是的,您若有事,明天再来吧。”

    “我现在就要见她!”

    “可是,哎!宇文公子……”

    月娘到底是没拦住,宇文楚天直接推门而入,彼时,孟漫正撩开帘子想看看外面的情况,恰巧看见宇文楚天闪身闯入。

    她来不及擦拭的眼泪,苍白憔悴的容颜毫无遗漏地落在他眼中,他一向冰冷的目光终于多了一丝情绪。

    经历了一夜的痛苦折磨和悲痛欲绝,此时看见他,看见他眼中的冰冷融化,她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泪水更难抑制。她忙收回手,轻纱幔帐落下,隔住他的眼神,不让他看见她脆弱的一面。

    他也没有再逾越,站在帘子之外,垂手而立,问道:“听说你身子不适,还好吧?”

    她垂下脸,擦去脸上的泪痕,心里是灼烧的疼痛,她的嘴上还是冷硬如常:“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一大早就来找我?”

    “我,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昨天晚上,是你吗?”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她是真不明白他这个问题究竟隐含什么意思,但她知道一定有深层的意思。

    她的回答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宇文楚天清了清嗓子,又道:“我记得昨晚你在我昏迷时又喂我服了解药,蛊毒缓解后,你说要扶我回去……后来曼陀罗的药力发作,我完全失去意识,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等我醒过来,你已经走了……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离开浮山的,你离开的时候,可见过别人?”

    她没有急于回答,细细琢磨他的话。

    以前,他每次毒发她都会找到他,逼他吃解药,曼陀罗对他的影响力远超过常人,他每次服过解药之后都会产生幻觉,特别是等到曼陀罗的毒性完全控制他的神智,平时少言寡语的他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还会喊爹,娘,小尘,有时也会喊裘叔或其他人,最后沉睡不醒……

    刚才,他说他昨晚服用解药之后看见了她,那应该是幻觉,可是,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幻觉,是因为他心底深处希望她在他身边吗?

    心中流过一丝温暖,她的嘴上却还是冷嘲热讽:“哦?你一大早就来找我,原来是因为醒来时看不到我,想我了?”

    “我只是想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你以为发生了什么?”

    他沉默不语。

    隔着帘幕,孟漫看见他的表情晦涩,几次欲言又止。能让宇文楚天这种心冷血冷的男人犹豫不决,他所以为的事,必定是难以启齿之事。

    孟漫心念一动,便有所领悟,想到他会在幻觉中与自己做出难以启齿之事,她心头又是一烫,语调也不再生硬,多了些柔媚:“我昨天也吃了解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既然我们都忘了,那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

    本就是欲盖弥彰的说词,再配上孟漫独有的妩媚与淡淡的忧伤语调,任谁听到都会坚信他们发生过什么。

    宇文楚天沉吟良久,最终还是没再追问下去:“那好吧,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

    他半转身准备离去前,又道:“噬心蛊的毒性远非你想象,我劝你以后别再吃解药了,否则就算你哥哥也救不了你。”

    “你,你早就知道这噬心蛊会伤及性命吗?”

    “嗯,我去过一次苗疆,在那里我遇到一个善用毒蛊的苗族长老,他告诉我:我中的蛊毒已经无药可解,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会的!”她急切地道,“你不会死,我一定能帮你找到解毒的办法。”

    提起解毒的办法,宇文楚天恍然又回忆起什么:“我记得你昨晚好像说过——你有办法可以把蛊虫吸引出来,可是真的?”

    吸引蛊虫?这种方法孟漫根本不曾想过,更不会对他说起。她不由心生疑惑,宇文楚天以前服过解药也经常有幻觉,醒来后从未追问过发生什么事,今日他为何执着于此?还有,凭宇文楚天倔强的性格,若不是有人趁他昏迷喂他吃解药,他宁死都不会吃。如此说来,她昨晚离开后,确实有人陪在他身边,确实发生过什么。

    那个女人又是谁?

    她能想到吸引蛊虫,必是懂医术,难道是……雪洛?

    掩饰好心中油然而生的嫉妒,她故意问道:“昨晚的事,你倒也没完全忘记?”

    “……你先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便离开了梦仪楼,走上热闹的长街。

    长街之上,雪洛正在陪落尘逛街。宇文楚天交代的事情,雪洛从来都是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怠慢。所以在这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难得一见的大热天儿,雪洛顶着烈日陪落尘逛街,而且一逛就是三条街。

    落尘擦擦额心的汗,心中虽想快点买完衣服回家,可雪洛拿给她的衣服都太过清凉,穿上这些衣服,她身上那些罪孽的痕迹昭然若揭。她正愁着怎么办才好,一时没留意雪洛骤然停住脚步,她差一点撞到雪洛身上。

    落尘抚着肩上被撞疼的伤处,抬头看雪洛满脸惊怒,刚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忽见梦仪楼就在眼前,那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小楼前,一身清冷孤傲的宇文楚天越发显得格格不入,也越发引人注目。

    二楼的一扇窗被推开,孟漫略显疲惫的容颜露出,她垂眸看着宇文楚天,虚无地一笑,一身寝衣洁白如雪,未梳理的长发随风飞舞,如缎如幕,若不是落尘亲眼看见,她不相信孟漫也能有这么柔弱纤美的一面。

    月娘一脸热情地送他到了门前:“宇文公子,若是有空常来啊,我们梦姑娘对您可是天天等,日日盼呢,如今她身体不适,您更要常来探望呀!”

    他抬眼看看二楼的小窗,清淡地应了一声,随手拿了一锭金子递给月娘。一转头,他就看见雪洛悲切哀怨的眼神。

    “雪洛?”

    “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就是来这里?来见她?”雪洛质问的声音并不大,却还是吸引了梦仪楼前往来的人。路人一脸的意兴盎然,睁大了眼睛等着看负心汉逛妓院被捉奸的火辣戏码,就连二楼的孟漫也笑弯了嘴角。

    不过他们都失望了。

    这场戏里,没有女人悲痛欲绝的责骂,没有男人低声下气的哀求,有的仅仅是喧嚣中最长久的静默以对。

    雪洛仰头看了一眼孟漫,又看看眼前的宇文楚天,什么都不必再问,她扭头跑开。

    他想去追,看了一眼落尘,马上停下脚步。

    落尘也仰头看一眼孟漫,只觉这场面好笑,尤其是想起今天早上,他拥着她时呼唤的名字,她更觉得可笑,一时没忍住便笑了出来,笑得眼睛湿润。

    “哥,你看我干什么?还不去追雪洛姐姐!”她笑道。

    “我先送你回家。”

    “我又不是不认识家门,这条路我走了几年,还会走丢吗?你不用管我,去追她吧。”

    “世事难料!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带着她离开,远离喧闹的街巷。

    众人失望地散去,各自去做各自该做的事。

    春刚至,桃花初绽,垂柳依依。她专心地走着自己的路,无心风景,也无心其他。

    宇文楚天送她回了家,又去找雪洛了。他说他很快回来,她做好了饭等他们,结果满桌的饭菜热了两次,他们还是没回来。她准备把饭菜倒掉的时候,忽见院外破旧的青石路边,一辆紫炉吊穗马车从远方奔来,马车刚停稳,一身白衣的陆穹衣撩开幕帘,从马车上翩然而下。

    他的出现永远都是夺目的,沐浴着金色的阳光,乘坐着华丽夺目的马车,身穿锦绣雪缎长袍,手中一把璀璨夺目的剑。

    落尘揉揉刚才酸涩的眼睛,唤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我去清源镇谈一笔生意,听说你和楚天就住在这里,便过来看你们。”他打量了一圈他们简洁的家,笑道,“难怪你舍不得回陆家,这里还真是世外桃源,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她知道他是客套,也随口客套几句,将他请进了屋子。刚好桌上的饭菜没人吃,陆穹衣又似乎对她的厨艺颇有兴致,于是她第三遍把饭菜热了,两个人坐下来吃饭。宇文楚天和雪洛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吃得有滋有味,聊得有声有色。宇文楚天看见陆穹衣在,略微一惊,转而笑着打招呼。

    雪洛的眼睛还噙着未干的泪,说了句身体不适,便回了房,关紧房门。落尘本想安慰她几句,但仔细想想感情的事本无谓对错,也无法安慰。

    更何况,她又以什么立场去安慰?

    她决定留下来招呼陆穹衣。

    陆穹衣和宇文楚天久未见面,聊得十分投机,把酒言欢直至夜幕深沉。

    他们都有些醉了,宇文楚天被雪洛扶回了房间,落尘也扶着陆穹衣去裘叔以前的房间休息。半醉的陆穹衣忽然抓住她的手,言语间也有些语无伦次:“小尘,我的心意不必说,相信你也懂得,可你的心思,我始终猜不透……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对你日思夜想,心神不宁,你可有和我一样?”

    “表哥,你喝醉了。”

    “你就当我醉了吧!小尘,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是不是你想托付终身的人?”

    若是在昨天以前,她听他如此问,可能会犹豫一番,然而,现在她已经失了清白,再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

    她直接回绝道:“表哥,在我的心里,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哥哥一样敬重,别无其他。我以后都会留在浮山,和我哥哥生活在一起,我不会再回陆家了。”

    陆穹衣什么都没说,只用一种失望却坚定的眼神看着她离开。

    第二天一早,陆穹衣便称自己有事情要办,早早启程离开。

    临行前,他和落尘并肩走了很远,他告诉她:“陆家的情苑,我始终会为你留着。”

    她的回答是:“就算我回去,也只是去探望亲人。”

    “无妨。”

    马车缓缓走在山路上,渐行渐远,她转过身,看着院落前久久而立的宇文楚天,心狠狠地一颤,扭头看向巍巍的浮山。

    以往,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追随他的影子,即使远远看着心里都是甜的,现在,她每次看见他,都会忍不住想起那罪恶的一幕,想起浮山之上晃动的流云,她很想躲开他,躲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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